若他只是太子近侍就好了。
殿下要他逃,他没有,用种种理由搪塞,他要离开殿下,去揭开一切阴谋,将真相公之于众。
到那时,殿下就不必再寄人篱下看人脸色,到时候,他就能堂堂正正站在殿下身边!
封越种种折辱,他都不愿想,不愿提。
“境儿,你又问葫芦要话本了?”
“属下只是闲玩,殿下不必多想。”
段回峰抱住他:“孤只怕你多想。”
“殿下,贞洁有多重要?”
“没有多重要。”
“……”
彼时向境尚不能明白:若不重要,为何那些女子会被夫君逼得自尽;若重要,又怎么会有妓?
段回峰蹭蹭他的鼻尖。
“孤向你保证,无论你的心在不在孤这里,孤都不会拿所谓贞洁逼你,孤保证。”
他不明白段回峰为何要与他做这些保证,被他蹭得脸红,自此压下,再没有问。
在旸国皇宫经历了几番生死,向境想,封越大抵是开始喜欢他了。不只是允他出入御书房,更不是夜夜临幸,封越开始像段回峰一样抱着他,偶尔几次,也不再拿他做泄欲工具,甚至很是照顾他的情绪。
然而这些于他,都是折辱。
只有大仇得报之时心里才有一丝快意。
可是很快就没了——大仇得报,身份明了,他失去了段回峰。
从前,向城只是单纯履行身为长兄的责任,对他远不如对向垣。向境心里都明白,那是向天漠的吩咐,但是没关系,他不在乎。
后来向城对他小心翼翼的,像是愧疚又像是补偿,向境愈发觉得,这个哥哥是很好的,是爱着他的,虽然他不需要,但若有朝一日有了危险,向城一定会保护他,像他保护向垣一样。
可很快这样的想法就被打破了。
向城说他不干净。
他的亲哥哥说他身子不干净。
还说段回峰不会再喜欢他。
他在说什么?
向境只觉耳朵嗡嗡作响,声音连接着心脏,声响如同钝器砸在他的心上:他在说什么?
他只愣了一瞬,委屈铺天盖地:他明明是为了羲国!
如果不是为了羲国,他怎会欺骗段回峰?那是他的心上人!
可向城不听,甚至拿了更多更狠的话来骂他,斥责他,原来他对段回峰的喜欢是不可以的,原来他的心思,龌龊,肮脏,登不上台面,理所应当被厌弃。
他想起向垣猜出时对他的劝告,心里忽然反应过来:向垣为何要劝告?因为他属于段回峰,却不是那样属于段回峰。
他只是段回峰的一把刀,却对他的主人有了私心。
他对太子有了私心。
有了私心,他就不再是之前无欲无求的向境,只在乎任务的向境,他有了私心,就会在乎段回峰,在乎段回峰怎么看他,在乎段回峰的态度,而这些,是他本不该有的东西。
向境哭了。
自向天漠斥骂后第一次哭了。
他好委屈。
他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
他只是天真地以为,向城真的要对他好了。
原来他向境只配活在黑暗中,不配被人爱也不配爱人,他不配得到家人的爱,更不配得到段回峰的垂青。
他不配。
因为他可以被替代——他本就是替代了向垣的,所以他哪里都不配。
就连忠心于他的齐泉,都是他从向垣处抢来的,齐泉那样针对向垣,真的只是因为心疼自己吗?难道一同训练的日子里,齐泉不曾许诺过要像向垣守护羲国一样守护在向垣身边?
满心都是他的段回峰被他亲手推开了,满心都是他的乐君被他亲手杀死了。
他活该孤身一人。
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他从不曾怪过怨过,每每看见向垣完完整整的出现在他面前,心里就极满足,那是他幼时就决定用一生去保护的人,是他拼劲一切换来的弟弟。
可是那一刻,他忽然起了怨。
不是说他是属于段回峰的吗?为什么段回峰不要他?为什么皇上明知太子重情却还是不准他将实情告知?为什么,为什么明明自己已经逆天改命把向垣救回来却还是改不掉上天注定的缘分?
他不要做二公子了,他不想做二公子了。
向天漠骗人,他们都骗人。
段回峰为什么不要他?他可是二公子啊!他的殿下为什么不要他?!
他羡慕向垣,却也只是羡慕一时,他知道自己该在什么位置做什么事。可看见他们两个站在一起,向境实在委屈又难过:明明自己已经做到了二公子要做的一切,可段回峰还是和向垣站在一起,他还是不属于自己。
他抢走了向垣的命数,却抢不走段回峰。
每每看见他们站在一起,他总觉得自己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