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向境已经派人去给向城传话,这样的事,他压不下去,也没办法压下去,一定得告诉向城林可仪再做其他决定。
只是一个来回,到底浪费时间,直到夜深,两人才回来。
他们回来时,叶否还没有完全处理好向长义的伤口,林可仪一见年幼的儿子脸色惨白躺在榻上任人摆弄,眼泪滚滚而下,手帕捂着嘴努力压抑不哭出声,浑身颤抖。
忽觉有人拉她离开,一回头,向城正按着她的肩,林可仪的悲伤一下找到出口,倾泻而出。
“夫君,义儿,义儿……”
向城带着她往外走:“可仪,听话,别影响他们,等等再去看,义儿会没事的。”
若芷扶着林可仪坐下,女子掩不住的啜泣回荡在厅堂,引得向境愈发愧疚难安:是他没有照看好向长义,他愧对向城的信任。
“二弟,究竟怎么回事?”
来的路上,向城已经听说了大概,可现在,他只想听听向境怎么说。
“大哥,我并未在场,所知与你相差无几,义儿治伤,齐泉……我还没来得及审他。”
齐泉仍跪在堂屋外,自从向境来了,他就跪在那里,向境没时间也没心情搭理他,不曾问过他究竟情由
——但无论什么原因,齐泉伤了向长义都是不争的事实。
“属下无心之失,将军饶命,属下真的不是有心的,二公子饶命!”
向境眉头一皱:“来人,押去刑堂,审出……”
“审?有什么可审的?他总不会供出你来!”
他下意识作出这样的判断,却不想惹得林可仪以为他要包庇,站起身指着他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嫂嫂,不是我做的,我真的不知情。”
语言过于苍白,他无力辩解: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是你?不是你难道是我?”林可仪一指齐泉,眼睛滚烫,“他是你的近侍,从未犯错,何以初犯就如此严重?若非有你授意,他怎么敢对我的孩子下这样的毒手!”
“嫂嫂,我没有……”
然而林可仪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伏在桌上痛哭:“若非你打死她身边侍女,宜然又怎么会怕你?你自己做的孽,报应到孩子身上,却来害我的义儿!”
“……”
向境瞪大眼睛,瞳孔骤缩:他做的孽,报应到宜然身上……?
忽然耳朵上热热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
他抬头,是段回峰。
眼含担忧,眉心微蹙。
不要听,不要听。
不要听这些,段回峰紧紧捂着他的耳朵,不要听这些。
“城兄,白肃来要人时,齐泉直接就往褚云院来,这一点白肃是清楚的。此后境儿与齐泉并无接触,褚云院的人都可以作证,他完全不知情。”
向城瞥向白肃,似在求证,后者快速眨两下眼睛,证明段回峰的确不是有意为向境开脱。
只是,齐泉这等近侍,一言一行皆是主子心意,向境与他生疏是事实,难保向境自己没有怨怼之心,才使得齐泉有了这样的行为。
段回峰看着向城眉头紧锁,目光不停变换,深沉不定,不由着急。
“城兄,境儿不是那种人。
“如果境儿要下手,何必让齐泉动手?他与长义一向叔侄情深,怎可能害他?”
林可仪见段回峰三言两语把向境摘了个干净,想到躺在榻上的儿子,愈发难过:“夫君,你忘了李师傅的事了?李师傅那次他就说是意外,义儿又是意外,世上哪有那么多意外?”
向境动动嘴唇,一个字都没说。
李师傅,原来他们一直记得。他以意外作借口,又拖延救治时间,亲手杀死了他的恩师。
可那是向天漠的意思,他不得不那样做,李师傅知道太多了。
“李师傅为何而死,大哥不清楚吗?”向垣扶着门框,指节泛白,脸色难看到极点,依然撑着过来,“到底是谁要李师傅死?他不死,二哥哥会怎么样?大哥不清楚吗?”
“我一定能治好他,大哥,嫂嫂,就当齐泉是不小心吧,他……”
“就当?”向城眉头彻底拧在一起,“差一点他的手就动不了了,你跟我说他无心?”
对惯用右手的习武之人,右手险些废掉,是极难接受的事。向长义不只是羲国未来的二公子,更是向城的儿子,向城怎会轻易放过齐泉?
向垣抿唇,不再多言,去内室查看向长义的情况。
“你看过他的伤吗?”
许久不言的向城终于开口,却不是阻拦林可仪,而是近乎质问地问向境。
“……看过。”
“差一点点,义儿的手从此抬都抬不起来,我断他行刺,你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