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内心忐忑,却又胸有成竹:这次的药一定管用!
岂知向境喝了,不过须臾便开始呕血,忍也忍不住,停又停不下,向境有心想劝他别怕,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向垣捧着一手血跪在他跟前无助又惊惶地哭,最终昏睡了整整两日,才在洛潇等人的调理下渐渐好转。
这一下,向垣再不敢自以为是地给他用药,整个人像丢了魂儿似的。
直到那一日,他终于撞开一条出路。
“闻生,你随我走一趟。”
“是,公子要去哪?”
“乌衣阁。”
闻生当即皱了眉头:“公子,您想要什么辰山没有,为何要去那种地方?”
“我要找白衣。”
向垣实在不对劲,闻生担忧道:“公子?”
他声音沙哑,透着不肯低头的绝望:“我要找白衣,找他来救二哥。”
闻生越来越糊涂,他弄不明白向垣到底怎么了,原本满心想着千万拦下他,一听向境就知道一定劝不住了。
“二公子?”
“闻生,我没用……二哥中了毒,我救不了,用上先生的药也救不了。”
他原以为自己能救他,可向境现在是真的要死了。
“你去乌衣阁,只要他能找到白衣,我什么都给。”
“公子!”闻生失声叫道,“乌衣阁阁主哪里好说话,他要的东西都是最难舍的!不到万不得已没人会去求他!”
“我现在已是万不得已了!”向垣抓住闻生的衣襟,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我不能害他一辈子,我已经害了他一辈子了!闻生,我走投无路了。”
“可是,可是咱们自己也能去找白衣啊,辰山眼线遍布各地,我这就让他们去找,属下也即刻动身,去祐朝寻人。若是公子找了乌衣阁,那先生不愿救,公子还能拿什么换呢?白衣先生是个不输乌衣阁的主,他不愿做的事,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改口的。”
向垣摇头,去意已决:“我等不了了,二哥也等不了了。”
“闻生,你听清楚,他就算要我一条命你也绝不可有异议,我要你随我同去,不是要你去做什么,而是要你带我回来。当然,若我回不来,你一定得想办法瞒过二哥哥,不能让他担心。
“这是我与他之间的事,这是我必须去做的事,你若敢插手,就算二哥哥得救,我也必将把你赶出平风院,再不许你见我。”
闻生虽应下,却也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比起不能见到向垣,他更担心向垣的安危。
向垣坐在乌衣阁主对面,那人一身黑,修长的手指捏着扇骨,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听完向垣的诉求,直接就提了条件。
“我要两样东西。”
“阁主请说。”
“你的一双眼睛,加上你的右手。”
“大胆!”
“闻生!”
乌衣阁主理所当然,丝毫不觉过分:“只是两感罢了,何况,他不是还留了一只手?”
既是圣手,失了眼和手也算不得什么,他还可以闻,还可以尝,他身边还有闻生。
闻生慌乱跪下:“阁主,我给你行不行?眼睛,右手,我的两只手都可以给你,耳朵我也不要了,五感都不要了,我求求你,用我的来换,我求求你。”
“向公子不想谈,就请回吧。”
“阁主且慢!阁主要什么我都可以给,闻生,退下。”
“诶~别退啊。”乌衣阁主抬手,扇子一指闻生,“让他动手。”
“可以。闻生。”
“不行!”来之前向垣的嘱咐他都抛在脑后,卑微又惊惧,求乌衣阁主能换个人,只要不伤害向垣他愿意给出他所有的一切。
“别给我丢人!让你动手就动手!”
“阁主,求您再想想,只要不伤害他,只要能给他想要的,您要我做什么都行!我什么都能做,我可以留下,当牛做马为您效力,做最下等的奴隶都可以!”
“你连他的眼都不肯挖给我,我要这等不听话的奴隶做什么?”
看来是谈不拢了。
闻生阖眸屏息,感知周围没有人声,手指微动,系在指节上的丝线带动一串暗器。
他的距离是很有利的,他离乌衣阁主太近了,然而他方调出暗器,乌衣阁主一展扇,一股巨大的风夹杂着无数凛冽尖锐呼啸而来,不只那些暗器,连闻生都撞上另一侧的屏风,被杂七杂八一堆东西压在屏风下,没了动静。
“阁主杀了他,谁来挖我的眼呢?”
“不会。”他又一挥手,帘后冲出两个手持武器的侍卫,直冲向垣而去,眸中显出杀意,却未能伤他分毫。
血淋淋的闻生护在向垣面前。
“你看,他不会死。”
阁主笑眯眯补充:“你死之前,他都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