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小伤,没有什么的。”
段回峰能信吗?段回峰不能。
“珏月,你说。”
珏月心一横,朝段回峰道:“公子他……”
“珏月,殿下不懂,你也不懂?再敢多言,就回辰山去。”
“属下既跟了公子,自然事事为您考量,从前忍下委屈是不得已,无人体谅,可如今您是殿下心尖上的人,无需再一个人闷声受屈,何况这事本就不是您的错……”
“够了!”
谁知向境竟急了,一巴掌甩过去。
“一个两个不愿意待了是不是?骐骥院是谁做主?你同齐泉皆是有主意的,可知本公子最厌自作主张的人!”
“……属下失言。”
“滚出去!”
向境虽严厉,可只要不触犯,他一向宽和,极少同身边人动手。珏月深知他是真的生气了,不敢再多留,对段回峰更是一个字不敢说。
“境儿,无法发生什么,孤都与你站一起,你无需一个人扛着。”
房间再无第三人,向境干脆跪在他身前,双手交叠在他膝上,撒娇似的晃一晃。
段回峰再问,他也不答,只一味摇头,可怜巴巴往他怀里钻,仰起脸来盯着他,无声求他心软。
“那你只告诉孤,为何不能说,好不好?”
向境咬唇思忖,段回峰的怀抱太温暖,让他觉得可以依靠,何况段回峰这样放低身段来哄他,自己很不应该恃宠而骄,任性妄为。
“殿下若是知道了,就会离开境儿了。”
“你就这样信不过孤?
“孤的命令,你也不听了吗?”
“!”向境猛一抬头,惊惧恐慌的模样反吓了段回峰一跳,怀疑如此逼迫吓唬是不是太过了些,向境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袖,忐忑不安,“殿下一定要知道吗?”
“你实在不想说,孤不逼你就是,只一点,遇事莫自己担着,无论如何,孤都会与你不离不弃。”
“……我身上,有些脏,所以,不敢教您知道。”
“所以拐着弯儿问向垣要祛疤膏?”
向境点点头。
“不过是些疤,孤怎么会离开你?是孤不好,从前待你太过严苛,不讲情面。这两日无事,孤今夜留宿向府,多陪陪你,好不好?”
“……”向境把脸埋在他怀中,声细如蚊,“那您是留在泠然院,还是骐骥院呢?”
段回峰笑着把人提起来,对着那张绯红的脸颊亲了又亲,宠溺道:“孤是来找你的,自然是留在骐骥院了。你不想入宫,那就不去。你院子里有没有琴?孤弹琴给你听好不好?”
指尖流泻出悠扬琴曲,慢慢安抚着向境。纵有满腹心事,此时此刻,面对段回峰,他什么也不愿去想。
向垣说得对,时日无多,他应该好好陪陪段回峰才是。因着他的自私,他的殿下不堪其扰,眉宇间带有愁意,在踏入骐骥院时消散了些,想是段回峰在这里可以稍稍放松。
晚间,珏月为向境更衣上药,段回峰却提前回来了,向境一把抓起衣衫挡在身前,珏月也赶紧收起药膏:“殿下不是在三弟那里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我想你了,所以回来的早。
但是此刻他无心解释,看着向境这样避他,怎么想怎么别扭:“孤已说了不会在意,你何必如此?”
“我……”
一瞬间福至心灵:莫不是上次火海救他还留了别的伤?
“不准躲,过来孤看看。”
“不,您说了不逼我的。”
“孤也说了,无论怎样都不离不弃,只是疤痕,孤怎么会离开你?”
他无暇顾及,尽可能后退,躲在帷帐之内:“殿下,境儿尚在更衣,您先出去吧。”
“你还想躲孤一辈子吗?
“孤是真心喜欢你,无论发生什么孤都没有嫌弃你,你总该让孤知道你怎么了,孤不想被一味蒙在鼓里。还是说,你觉得孤不值得你托付?哪里做的不好你直说就是了,孤愿意为你改。”
随着说话,段回峰慢慢坐到榻边,一点点靠近他,近乎恳求:“境儿,过来,好不好?”
看向境不说话,像是在思考,又像是被他说动了,段回峰试着拽拽他手中衣物,发觉向境只是紧张抿唇却并无阻拦之意后,段回峰心中一喜,小心把衣物拉开,露出精瘦的身躯。
“这是……”
他看到了他想看到的,可他宁愿是自己眼花了。
后背上处处是鞭痕,有的已经变浅,有的还粉粉的,似是新生的肌肤,纵横交错,布满整片后背。而在他的腰际,赫然印着一枚烙印,深红色的烙印紧紧咬合着皮肤,颜色虽已变浅,仍能看出伤痕之重,烧焦的味道仿佛已经绕在鼻尖,让人作呕。
向境本是侧着身,又躲在帷帐下,段回峰不能完全看清,这会儿着急,顾不上说,直接拉过人来看,发现他肩头下方同样印着一枚,已经被上过药了,涂着厚厚一层药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