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大没小的,还不请殿下进来。”
“城兄,孤丢了一样东西,母后留下的鸣凰佩不见了。”
向城怔了一怔:“丢了?”
那可是先皇后留下的玉佩,段回峰从不离身,怎么会丢了?
指腹滑过杯沿,眸色晦暗不明,除却伤心,更蕴着别的情绪,令向城看不懂。
“殿下是想搜一搜向府吗?”
“孤也不想。”他摸摸下颌,轻叹道,“可除了向府,孤昨日哪儿没去过。既然太子府里没有,那就只有向府了。”
向城并不知情,只当段回峰是得了段业的示意来过河拆桥,狡兔死,走狗烹,意图逐渐瓦解向家。搜府一事可大可小,关键就在于他不知搜府过程中会发生什么,若是如当初的越侯府,一次搜府便是家破人亡。
原先三足鼎立,如今一方倒台,尝到甜头,难道向天漠担心的事终于要发生了?
向家是百足之虫,未必死的那么快,可若是让人知道,只怕来日众说纷纭,让人头疼。
“不必搜了。”
“是我拿的。”
向城一惊,看向向境。
“二弟,不可胡言乱语。”
“玉佩就在我手上,大哥与殿下自可查验。”
白肃将玉佩转呈至向城手上,他反复看了许久,眉头越来越紧。
是真的。
段回峰微微一笑,故作无奈:“城兄,这要怎么办呢?”
向家的人有了偷盗行径是闻所未闻,二公子偷盗,更是前所未有。
说不难过是假的,他原以为段回峰让他继续收着玉佩是心里尚有一分情意在,未曾料到段回峰竟是要用这等方法收回玉佩。
“许是不小心掉在哪里,让二弟捡去也未可知。昨日殿下走后,臣确是同二弟议事来着。”
“大将军治下严明,不想也是会包庇人的。”
“臣并未包庇,只是二弟一向不爱生事,担下的罪名不计其数,这件事未必就是他做的。鸣凰佩能安然回到殿下身边才最重要,不是吗?”
段回峰似笑非笑看向向境:“哦?那不知二公子此次是替谁担了罪名?”
“并未替谁担罪,”向城自然不信向境会犯下偷盗罪,还欲说什么,就见向境起身跪在二人身前,深深一叩,“是我自己蒙了心窍,盗取先皇后遗物,此次是我一人所为,有辱门风,请家主降罪。”
向垣蹭地站起:“大哥,二哥不会做这种事,表哥就算着急也……”
“向垣。”
凌厉的目光刺过去,向垣盯着向城看了半晌,只好安分坐下:他没有说话的资格,只能眼睁睁看着向境被白肃押至庭院请用家法。
向境趴在刑凳上,板子起落间风声呼啸,痛是一定会痛的,可身上再痛也比不上心痛。
当初段回峰应承他,说再不会让他挨打。
当初段回峰夜半偷偷跑来看他,剖白心迹,见他应下,欢喜之余将最珍视的玉佩塞进他的手心,对他百般呵护,如今却成了他偷来的,让他背上偷盗的罪名。
忽觉身上疼痛减轻许多,向境微微叹气:“不必放水……正常打就是了。”
向城吩咐时易青:“让他去祠堂思过,不准上药。”
向境并没有进来,而是站在门外,闻言拱一拱手,无需人扶,独自离开了,除了步伐变缓,看上去与平时无异。
他想起一个人,装的楚楚可怜求他心软:“殿下,向家家法可疼了,会打坏人的。”
那时他真的以为很疼,可眼下看来,好似并没有多重。
“……也不过如此。”
“殿下,向家家法的确很重,臣都不一定能自己站起来。二弟自小就这样。十三岁第一次动家法,他就是自己去到祠堂的。”
段回峰原低头饮茶,茶盖才刮过浮沫,便僵持在那里,他不动声色地润喉,略一顿:“十三岁?”
那时就被打过了?
向城有意无意扫了一眼向垣,顺着话接道:“殿下也知道的,三弟年少不懂事,冲撞过您。”
段回峰看着向垣不自然的神色,心下了然:那时该被动家法的,应该是向垣吧?难怪那时问他,他说“哥哥也受了连累”,原是让向境挨了打。
“鸣凰佩既已寻回,殿下也可宽心了。至于向境,臣自会多加管教。午时将近,不知殿下可否赏脸留下用膳?”
段回峰想了一想,顺势笑道:“好啊,那就有劳城兄了。稍后,孤还有事要同城兄说呢。”
明知段回峰是有意拖着他,向城也只能装作不知,直到日头偏西才将人送走,急急赶到祠堂看向境,见他连药也没上,真就生生跪着,不由心急。
“怎么越大越听不懂话了?我不来,你打算就这么干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