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平时的“欺压”起了作用,两只小猫心生退意,被吓得缩在了一起,以前玩归玩闹归闹,但凌慈从未展露威胁的姿态。
凌慈怕他们这只是浮于表面的害怕,为了增加砝码,又探进身去再叠了一层惊恐的debuff。
两只小的身上的毛炸开一圈,凌慈放心了。
小院杂乱无章,但面积总归有限,凌慈忽略黑犬好奇的注视,小跑着冲出院门。
幸而凌慈脚下带刹,没有一出门就撞上两脚兽的脚,对于这个阶段的小奶猫来讲,用身体来丈量成年两脚兽的脚未免有些不知死活了。
她缩在墙根,左边通往大马路,那里车来车往,右边小巷绵延,不知道最终通向哪里。
也许是磁场再作怪,又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她在心里衡量了一下,与刚刚的两脚兽擦身而过,脚步往更深处的地方走去。
凌慈一路小跑,也不知跑了多久,眼前的光线变暗,小路却骤然宽阔了不少,一棵苍茂的巨榕伫立在前方,树冠之茂密,遮天蔽日,没有一丝空隙,据凌慈目测,它的树干可能五个人合抱都有些费力。
它的树根蜿蜒虬劲,像是人鼓动跳跃的血脉,齐齐没入地底。
这样苍翠的绿色凌慈不知道哪里见过,要是以前,她定会停留驻足,为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所惊叹,现在她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连脚步都没有一丝停顿。
又走了一段路,这条小路终于走到了尽头,是一条有些年岁的水泥路,时不时有车子途经,但总归比起院子左转的那条柏油路要清冷许多。
左转、右转,还是继续往前。
凌慈再一次面临选择,她低头看看自己灰了一层的白手套,然后毫不犹豫地继续向右转,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微妙的母女心灵感应促使她不停地往前走、往前走。
就像是有一根无形的绳子在前面牵着她,拉着她向路口的绿化带里走去。
此时太阳还未完全升起,只照亮了一大半的天空,送来的风还有丝丝的凉意,吹动细长的猫胡须,也拨弄着绿化带里半开不开的栀子花。
小白猫迈开的步伐越来越小、频率也越来越慢,她几乎能猜到结果,但仍固执地想要亲眼见到真相。
每天被汽车轧死的猫不计其数,凌慈也见过不少被车轧死的猫,白的、橘的、黑的、花的,死状都是一样的可怖,毛发与血肉纠结在一起,鲜活的生命变成一摊死肉。
就像小时候参加别人的葬礼,觉得死亡与自己无关,叔叔阿姨正值当年,直到前年三姑姑患癌死去,看见她火花后的骨架,腰椎间的三节骨头漆黑,那是她与病魔战斗的证明,那时候,她才真正意识到了死亡,就是无法继续陪伴。
然后就是她。
现在,又是她的猫妈妈。
三花猫躺在栀子花丛中,血液沾染上了白色的花瓣,凝固成暗红,她的眼眸半垂,春水一般的眼瞳变成了一潭死水。
凌慈低下头去拱三花猫的头,她的灵魂似乎脱离了躯体,朦胧地听到小猫稚嫩、悲伤的哭嚎。
一次、两次……不管她扶起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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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猫蹦蹦跳跳:耶,再也不用背古诗文言文公式原理化学价了!
蹦跶几步,小白猫如丧考批:不对,她本来就已经高考完了。
第5章 少年与小白猫
蓝色的路牌已经有些褪色了,“海滨路”三个白色的大字被锈迹侵蚀。
这原本也是一条很热闹的道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但是街道开辟的另一条新柏油路要更宽阔、更平直,没有随意停在路边的汽车挡道。久而久之,这条水泥路变成了附近居民的路边停车场,驶进驶出就更费劲了。
凌慈帮三花猫阖上眼睛,最后亲吻了她的额头,不忍心再看一遍她干瘪的身躯,然后开始在绿化带里努力挖坑。
虽然对人来说,破坏绿化带有些不道德,但是作为小猫咪刚刚好。可能是国人死后希望入土为安的情结作怪,她有心想为猫妈找一块僻静的地,不过考虑到实际条件,她根本挪不动猫妈哪怕一厘米,又顾忌拖行会进一步伤害到猫妈的身体,凌慈只能就近把她下葬。
小猫的力气不大,爪子也一点都不锋利,绿化带里的泥土久经雨水的拍打,格外的扎实。
凌慈挖了一会儿,才只撼动了皮毛,一次爪子嵌得太深,往后拔的时候没有控制住力道直接跌坐在猫妈的身旁,她抬起爪子,灰蒙蒙的爪垫上多了一道被砂砾划开的伤口。
痛肯定是痛的,不过她没有时间再伤春悲秋的,家里头还有两个大宝贝在等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