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拱桥上那个,让她惊艳了一下的男生。
只是刚刚她偷看的时候,这男生正耷拉着眼皮发呆,满脸的“我在这干嘛”、“我好想逃”。
这些情绪合在一起,就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点倦怠和漠然,全然没了不久前她那一眼撞见的温柔仙气儿。
但被强行拉上来嘛,有些小情绪也正常。
阮芋很相信自己的第一眼印象,依然觉得他是个温柔的大帅哥。
她满意地对着媒婆点点头。
“媒婆”也满意地点点头表示收到,然后翘起兰花指拿着话筒继续走流程,开始歌颂他俩的缘分。
什么“天残地久”、“囊才吕貌”、“秘中注定”,这些形容一个接一个的往外蹦。
估计这是抛绣球项目里固定的台词,媒婆背得相当熟悉了,叭叭叭一通说,中途一次壳都没卡过。
就是普通话不太标准。
背完台词后,她笑眯眯地把话筒递给沈闻:“来,小伙鸡,你鸡我介绍一下吧。”
沈闻终于睡醒了似的,慢悠悠抬起头。
他先环视了一圈底下乌泱泱的人群,然后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清了清嗓子。
哇,还这么认真的清了嗓子,一定有很重要的话要讲吧!
哇,他要开口了——
“那个,严旬,你先去黑豆花那边占个座,不然待会儿我们排不上号了。”
男生清清朗朗的嗓音透过旁边的大喇叭扩出来时,原本人声鼎沸的春行广场顿时变成了一潭死水。
观众们举起来准备抚掌叫好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像是电影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
“……”媒婆脸上慈爱的表情出现了一丝龟裂。
在沉默中,沈闻顿了顿,还有些不好意思似的,补充了两句:“不好意思啊见笑了,我早上只吃了一笼小笼包和一碗馄饨,实在有点饿,赶着去吃饭。”
“可惜现在我都上来了。也不麻烦工作人员再去重新丢绣球什么的了,麻烦。”他还用了很贴心的口吻,那双漂亮的眼睛缓慢眨了眨,随即眸光一转,视线定在阮芋头上。
阮芋正垂着头自顾自扯平广袖上的褶皱。
一边暗自觉得好笑,敢情这帅哥还是挺沾染凡尘的,一心挂念着干饭。
后来她又想,春行广场旁边的那家黑豆花店其实味道一般,只不过宣传做得好。要论好吃,那还是她外婆做的黑豆花比较绝。
阮芋的思维一发散就有些收不住。广场这边突然起了风,檐下挂着的风铃丁零当啷互相碰撞。
清脆的风铃声一起,电影才像是又重新被播放起来,周边重归喧闹。媒婆迅速收回话筒准备打圆场,底下的观众很给面子地笑起来。
只有沈闻,他始终像是个游移在电影内外的操纵者。别人刚顺着他的话入戏,他却已经轻松抽身出去了。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阮芋,然后自顾自抬手拨弄了下她盖头底下缀着的流苏。
流苏轻轻晃了晃。
阮芋回过神来,抬眸。
她只能看见一个影子,但能感觉到眼前人随即俯低了身子凑近,笑着问她:“这位……漂亮姐姐,你们下一步流程是什么?拜堂?”
他的声音染了笑意,调子懒洋洋的,阮芋的心脏被轻轻蛰了下。
再加上他还称呼她为漂亮姐姐……
先前工作人员叮嘱过的“小姑娘不用拜堂,在旁边站着走个过场就行”这句话瞬间被抛在脑后。
自觉占了便宜的阮芋眼睛一弯,一五一十小声回答道:“对,拜堂,然后是掀盖头,你还需要假装给点聘礼。不过别担心,我们是良心景区,聘礼会还给你的。”
沈闻不甚在意地“嗯”了一声,隔了两秒,他声音放的更低:“那,你想不想早点下班?”
按照这个媒婆的进度,还不知道多久能结束这个冗长又无趣的环节。
他在邀请她成为他的同伙。
阮芋愣了下,被什么操纵着一般点点头。
他就又笑起来:“好。”
俩人的聊天没有被发觉,媒婆圆场打完,正准备继续把话头扯回正道上,突然台下爆发出一阵捧场的起哄声。
媒婆循着观众们的目光一扭头,发觉这俩小年轻已经自顾自拜了三拜,跟放了二倍速似的。
“该掀盖头了。”见媒婆没反应过来,沈闻还一脸无辜地提醒了一句。
“……”媒婆只能咬牙迅速跳流程。
等到红盖头终于被掀开,一个脸色酡红,眼含春水的温柔水乡女孩在阳光下亭亭而立,盈着碎光的睫毛一抬,就这么撞进沈闻的眼底。
细长的光线颤颤悠悠投向木地板,她的发丝如蒙上丝绸般柔和,蓦地就让沈闻想起了清晨的花、沾着露水的树叶,亦或是云里的月亮,都是值得被珍藏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