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凤殿主像杀了他爹娘一样的叫喊声,苏言灼撩起眼皮,面无表情的睨了一眼气势汹汹的某人:“再减一半。”
一半的一半……
凤沉捂着胸口痛心疾首。终于理了理袖子,不情不愿的对着苏言灼长身一揖,语气里带着点委屈,“凤沉冒犯师兄,请师兄原谅。”
苏言灼垂下眸子,双手拢于袖中,“老规矩。”
老规矩就是完事之后自去刑堂领诫鞭二十,反省过错。凤沉好看的眉峰直跳,一双桃花眼潋起水雾,企图,嗯,撒娇!
苏言灼一道气劲打在凤沉小腿上,只用了一成力道,凤沉只是踉跄一下,到底没让他在众多弟子面前丢脸,只是语气带了点冷意,“没个正形,我不介意让你去刑堂学学怎么为人师。”
见惹毛了自家师兄,凤沉终于敛了脸上的不正经,行礼,“师兄恕罪。”
原本看戏的另外两位殿主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叹息一声。凤沉作为前大衍阁阁主最小的徒弟,自然是被三位师兄捧在手上含在嘴里的,甚至他是被苏言灼一手带大的。
但这几年随着师兄的不问世事,与他们师兄弟几个的关系越来越淡,仿佛刻意避着他们似的,让几人心里十分难受。凤沉如此作为也不过是想试探试探师兄的态度。
下面的一群人屏气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出,敢看凤来殿殿主的笑话,估计下一刻他就让你成为别人眼中的笑话。
“行了,开始吧。”苏言灼面上看不出多余的表情。
他扫了一眼下面几千张朝气蓬勃的面孔,眼神热烈而憧憬,带着对未来的跃跃欲试。等凤沉主持完选剑仪式,苏言灼起身,语气淡淡,“你们继续。”
说完转身便走,宋栖迟连忙跟上。向来运筹帷幄的君殿主看着苏言灼和宋栖迟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若不是昨晚他就在现场,他真信了这师徒二人之间什么事也没发生。想起宋栖迟刺苏言灼那一剑,他眸光深了深。
闲云峰,紫竹做林,青石铺道,白玉为阶,极尽世间奢华。
一条小径从山口穿过紫竹林蜿蜒而进,路的尽头是座两层的小楼阁,精致中透着细腻优雅,婉约中透着灵动隽永,得天地之钟灵万物之毓秀。
苏言灼一手负于身后,踩着奇特的步子,一派闲庭信步。宋栖迟跟在他身后,望着他的背影走神,完全没注意到苏言灼落下的步子与他记忆中的有所不同。
周遭的景色开始变化,原本平凡的小路变得诡谲莫测,从路口看过去竟像是闯入一片深林密海。那些苍翠的紫竹仿佛随着苏言灼的步伐排列组合,一排排紫竹像是按下了某个开关,全都乖顺地层层退开。
快要靠近小楼时,宋栖迟忽然脚步一停,四周凌厉的杀气逼近,随后利剑铺天盖地飞射而出,靠着多年在战场上锻炼出来的敏锐,他迅速地躲过了第一波攻击,紧接着第二波更猛烈的攻势袭来,他敛住心神,没时间想哪里出了问题,专心应对。
苏言灼已经出了小径,却听见身后传来阵法发动的声音,他猛地回头,下意识地想要上前,看见宋栖迟游刃有余的身影又停住了脚步。
第4章 谁准你叫我的名字?
宋栖迟目前到底修行时间不足,没过多久体内灵气耗尽,若不是仗着上一世的经验,铁定会吃苦头。
苏言灼皱起一双俊眉,看着他若有所思。见他能够应付便不再管他,脚下的步伐陡然加快,不过短短几秒就到了门前。
不出所料的,宋栖迟受了伤,身上的校服被利刃的劲风划出数道口子,右肩上那一道伤口尤为明显,深可见骨,看着消失在视线里的背影,心塞地扯了扯嘴角。
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无情啊。
走近房间,却见苏言灼已经等在他房中,宋栖迟眼睛一亮,“苏……师父。”
不过他虽然叫苏言灼师父,却算不上真正的师徒。苏言灼给了他师徒之实,却从没给过他师徒之名,他从前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总算知道了。
“谁准你叫我的名字?”苏言灼冷冷地看着他,准确来说是看着他肩上的伤口。
你准的。
当然,宋栖迟此时只敢在心里反驳,面上不得不摆出一副严肃之态,“是弟子言语无状,冒犯了师父。”
不知是否是苏言灼的错觉,今天的宋栖迟对他少了几分该有的恭敬,多了几分平常的亲近。
苏言灼垂了垂眸,负于身后的手轻轻动了动,一瓶药出现在手中,随手扔给宋栖迟,“明日起搬出紫竹林,自己去外围寻个地方住。”
宋栖迟简直目瞪口呆,过了好一儿才讷讷地开口:“为什么?”
要换作以前,他大概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但前世苏言灼死时的面容还在脑中盘桓,足以让他放弃一些负气性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