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还没等他转身,就听到钟易弦含笑的声音响起,“苏阁主不说说密卷的事儿吗?在下可是带着任务前来,拿不到密卷回去不好交差。”
宋栖迟眼神冷了下来,“云水城经此动荡正处无主状态,五国想必都不会放过这块肥肉,二殿下不去操心自家利益,管仙门闲事儿做什么?”
钟易弦弹了弹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起身,“宋仙师说笑了,钟某虽一介凡人,修仙无望,但也向往大道,九州密卷被传得神乎其神,说不定有为我等逆天改命之法也说不定呢。”
如果不是有前世的记忆,宋栖迟说不定就信了他的鬼话,前世这位已经成为永照国主的二殿下,有几次机会重塑经脉,但都被他拒绝了。
修行求大道,放在一般人身上是个很强大的理由,但放在钟易弦身上,却是个笑话。
这人从始至终就没想过要修行。
宋栖迟垂眼,想起了前世无意间听过的一段关于永照皇宫的事儿。
钟易弦是永照国主唯一嫡子,却因天生废脉并不得宠,不仅不受宠,反而倍受欺凌,随意一个宫人都能够对他呵斥责骂。直到他十岁展露过人的才智,才终于让永照国主分了一丝目光在他身上。
上一世,有人私传钟易弦杀兄弑父才登上永照帝位,宋栖迟觉得也许并不是谣传,很可能是事实。
现在钟易弦说他奉命而来他是信的,可要说有多真心却不见得。永照那位国主资质一般,修炼几百年才堪堪到灵师巅峰,寿命已经快到极限,再不突破就会身死道消。
离钟易弦上一世登上皇位的时间还有几年,他还需要蛰伏。
“殿下是聪明人,就别搞那些弯弯绕绕的了,你若想要密卷,在山神庙时就该动手了。”宋栖迟声音冷淡,既是为九州密卷而来,自然做了充足的准备,他不信钟易弦认不出来,既然在山神庙没动手,在这里就更不可能。
钟易弦不可置否,“想必两位也猜到了,云水城背后的主子是九大古族之一的钟离族,但两位就不好奇钟离族控制云水城要做什么吗?”
宋栖迟敛了心神,“传说钟离族擅制神兵,云水城是商业重地,各国资源流转汇聚,控制一座城,收集资源要方便许多。”
钟易弦颔首,表示认同,“这只是其一,还有一个就是……方便掳人。云水城每日都有巨大的人流量,少个十个八个根本不引人注意。”
每天少那么几个,一年下来还有多少?
苏言灼眸色沉了沉,“掳人做何用?”
钟易弦笑了笑,“这就要两位自己去查了,说起来五大仙门在云水城都有据点,这么多年却连一点异样都没发现,还真是……有趣。”
“二殿下还是自己玩儿吧,我和家师不想参与永照的破事。”宋栖迟不客气道,这姓钟的摆明了想拉他们下水,但永照就是一个烂摊子,谁掺和谁倒霉。
他可没忘记,上一世永照那场夺位之乱中,有多修士被坑得填了命,唯独那执棋之人最后安然无恙地登上了国君之位。
钟易弦定定地看着他,周身温和敛尽,慢慢展露表皮下的阴沉。
良久,他粲然一笑,犹如寒冰寸寸碎裂,他说起一个毫无相关的话题,“千年前,有一位天才修士,手持长冥剑,杀得山河失色,成为九州禁忌,后其主陨落,长冥尘封,千年来再不见踪迹……”
嗡,凝魄剑深深堑在一旁的梁柱上,带着显而易见的警告,苏言灼淡淡开口,“既然是往事,二殿下就不必再提了。”
钟易弦浅浅一笑,最后说了一句,“长冥认主,非其主不能持。”
苏言灼终于动怒,凝魄剑一招,直奔钟易弦面门而去,黑九反应极快,堪堪将凝魄剑拍离半寸,擦着钟易弦耳际划过。
血珠成线滴落,钟易弦仿佛毫无若觉般,掏出蚕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滴在衣袍上的血迹,“苏阁主何必动怒?千年都过去了,除了古族和那些老怪物,谁还记得那个刹那而逝的人。”
宋栖迟垂眸,长冥认主,那他又是怎么回事?
想起对长冥讳莫如深的苏言灼,宋栖迟苦笑,到底还有多少事是他不知道的?
这个人把他当个傻子一样,事事瞒着他,一意孤行地替他做选择,可想过他是否愿意?
他不是不知道钟易弦说出这番话有乱他心神的目的,但一想到苏言灼前世今生暗中为他做的那些事,他心中就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悲痛。
苏言灼抓住宋栖迟的手,催动凝魄,想要带他离开,“不必理会。”
宋栖迟没动,半垂的眼帘掩住了他翻涌的思潮,他声音微哑,“师父,我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