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翡俯首抱拳:“好。”
“利索点。别弄脏了我的地方。”
裴翡走出几步,脚步声越来越远。李从玉听见拔刀的响动,告饶的呼喊戛然而止。
小隹骑着快马回来,闯进屋子半跪在他跟前:“公子!事情闹大了,朝泉到处在找林雪朝,瞧那架势不久就要搜到城外来,我们可要找地方避避风头?”
李从玉道:“小隹,你是北昭人吧?”
小隹一时不解,惶惑道:“跟了公子,我就是公子的人。”
他喊燕岐师父,这些时日以来却极听李从玉的话,李从玉不许他报信,他就守口如瓶。
办事也相当利落,没有过二心。
李从玉道:“你这次跟我一走,兴许再也回不了朝泉了。”
小隹想了想,仰望着李从玉,眼睛明亮。
“公子,我家里已经没有人,跟着公子,就是后半辈子的去处。”
李从玉微微颔首:“好孩子。”
他们有马匹,跑起来相当省事,一声令下整备周全,沿着官道狂奔而去,很快就遁入山岭。
夜晚在林间安营,裴翡到李从玉跟前议事。
李从玉面容映着篝火,显出几分平日不常见的冷硬。
“现在手里这些人,办些小差尚可,成不了大气候。”
“从玉下一步要怎么办?”
李从玉捏着一根枝条,拨弄着火堆,火星子四散飞舞,映亮他瓷白的肌肤。
“夺城。”
裴翡看着他黑沉沉的眼睛,道:“今日身子还好吗?”
李从玉不答话。裴翡犹豫再三,越发放软了声音:“从玉,回去的事急不得,别太累了。”
李从玉掀起眼帘瞪他:“顾好你的差事,少来溜须拍马。”
裴翡笑道:“我以为,肯从明都追随从玉而来,心意已经表露得很清楚。从玉怎么就是不相信,我喜欢你。”
李从玉盯着他半晌。裴翡叹了口气,没趣地走开。
月亮爬到中天,李从玉才有点睡意,和衣靠在树下,眯着眼睛假寐。
他头一次这般敏锐,四更天听到呼啸的风声,一股寒意缠在脊背上。四下里,各帐手下睡得正酣。
李从玉俯身贴在树根旁,感觉没有错,大地在轻轻颤抖。
是马蹄子的声音。
“都起来!裴翡!有追兵来了!”
裴翡翻身站起:“把火灭了!”
李从玉:“不!都上马先走,火堆留着!别磨蹭,越快越好!”
这么快就追到他们屁股后面,铁定是朝泉来的。李从玉瞭望着夜色中的山岭,挑了西边的路。
西面是鹰渡川,篝火会把人引到这里来,够他们渡河。
李从玉骑在最前头,领着一干手下急行军,飞速奔到河川边上。
追兵显然也老谋深算,出乎李从玉意料,紧跟着追上来了,远远的已能瞅见一队幽魂似的骑兵。
河边夜风萧瑟,奔流的巨浪汹涌澎湃。李从玉皱眉:“裴翡,你带他们先过去,我留几个引开追兵。”
“不成!”
李从玉横他一眼,眼中薄怒:“你又忘了跟我说的什么?”
“万一他们抓住你……”
李从玉冷笑:“放心,他不会把我怎么样。”
他抽出腰间匕首,往袖中一藏。
“倘若真的怎么样,我也不是好惹的。”
他带上小隹和三四个护卫奔向别处,果然,背后追兵仿佛心有灵犀,放着渡桥的裴翡不管,直直咬在他尾巴后。
此刻天色熹微,已经能瞧清周遭的山景。他们带的人马也不多。
李从玉在一道悬崖底部停下,没路了。
追兵浩浩荡荡地奔过来,几十人的骑阵,硬是跑出了万人大军的气势。
小隹一路上紧张不安,一见领头的人样貌,差点喜极而泣。
“师父!”
燕岐策马上前:“从玉!”
李从玉冷冷看着他。
燕岐急促地呼吸,摁缰的手指一伸一卷。李从玉冷冰冰的打量叫他心急如焚,一时间不知所措。
“跟我回去!”
“回哪?”
“回……”燕岐嗓子哑了一瞬,“回我身边。”
李从玉觉得很可笑:“为什么?”
燕岐愕然:“你……我们一直都是在一块的。”
李从玉眼底戏谑:“所以?你不会觉得胁迫我跟了你这些时日,就彻底得到我了吧?”
燕岐想不通,皱眉问:“你是不开心吗?”
李从玉摇头:“我没有。”
燕岐眼神发颤:“告诉我,从玉。”
李从玉抿了抿嘴唇:“不。燕岐,你得明白一件事。”
河畔风声呼啸,李从玉的声音清寒彻骨,字字清晰。
“是你喜欢我,你想要我在你身边。”
“那么,即便是我一无所有,我也不会讨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