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为她脱去龙袍, 她舒了一口气。
这一日,只觉龙袍千斤重,压得她不敢有一丝懈怠。
天青色幔帐垂落,这床榻上残留着他的气息。
圆月高悬 , 清晖皎洁。
姜府, 鞭打责骂声不断。
姜栋跪在正堂中,被父亲姜宥挥鞭训斥。
姜栋后背单薄的白绸锦衣, 触目惊心数条殷红鞭痕。
皮开肉绽,鲜血染衣。
姜宥挥鞭重重落下,怒声质问:“是不是,今日让老子打死你,你才肯说。你说,何事非得逼宫不可?”
姜栋死咬着下唇,额上冷汗遍布,硬是一声不吭。
堂外,姜母心疼不已踱步不安。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却也不敢进去相劝阻拦。
宇文沐颜抱着婴孩,与萍儿匆忙赶到。
宇文沐颜如今生产完,不似从前那般纤弱。身姿越发玲珑有致,芳菲妩媚更浓。
“你来得正好,你可知晓事情缘由?”姜母径直发问。
宇文沐颜将孩子交与萍儿,摇头如实道:“儿媳不知,夫君他并未与儿媳说起过。”
姜母面色更急,直嘀咕:“这可如何是好,如此下去,非得被打死不可。”
宇文沐颜往正堂张望一眼,鞭痕怵目惊惊心。
她吓得捂住朱唇,顷刻有了主意。
她抱过婴孩,在藕节般白嫩的小胳膊上,掐了一把。
立时,婴孩啼哭不止。
姜宥闻见,自知堂外何人到此。
姜宥收了软鞭,咬牙切齿低语道:“今日看在你妻女的面子上,老子暂且饶过你,滚回你自己院子里。”
姜栋如负重释,松了一口气。顾不得背后火辣剧痛,起身冲父亲姜宥拜别告退。
一出正堂,姜母迎上前,满眼焦急催促道:“快,回去为你夫君上药。”
姜栋没心没肺咧嘴傻笑:“孩儿没事,母亲不必担忧。”
姜母白了一眼姜栋,示意其快走,生怕他父亲又改了主意。
宇文沐颜将婴儿重新交与侍女萍儿,搀扶姜栋离去。
一路无言,直至回房上完金疮药。
宇文沐颜心疼落泪,忍不住询问道:“夫君可否与我说句实话,究竟出了何事?太女,不,是女皇陛下,为何如此?”
姜栋更上新的寝衣,红烛摇曳似有欢愉。
姜栋面上含笑,回身拥住宇文沐颜,语调轻快哄道:“身为臣子只是听令行事,阿颜,你不必忧心,我好得很。”
宇文沐颜欲言又止,她哪能察觉不出姜栋不愿吐露真相。
于是,她感慨万千道:“楚清她,近来亦说,他夫君怪异得紧,早出晚归,不知在忙着什么,她托我相问夫君。”
后半句,宇文沐颜刻意不说出口。
姜栋一改往日的憨厚,郑重其事道:“阿颜,我知你心有疑虑,更是担忧我会有事,可有些事,你还是不知为好,总之不是什么坏事,你大可放心。”
宇文沐颜温顺应声,笑道:“我看定是喜事,哪有人挨了打,还一副甘之若饴的模样。”
姜栋乐颠颠回道:“男子汉大丈夫,这些疼,算什么,夜深了,快些歇着吧!”
月圆月缺,日出日落,十日后。
大理寺,玉晏天(齐麟)身着碧色官袍,正在翻阅卷宗。
魏子悠脸色不济,原本英姿飒爽,今日倒有几娇弱。
魏子悠那张鹅蛋脸拧巴着,踏入卷宗房内,故意清了下嗓子。
玉晏天放下卷宗起身,拘礼道:“下官见过魏侍郎。”
魏子悠随意挥手免礼,煞有介事打量一番齐麟(玉晏天),怪声怪气道:“齐大人,女皇登基那日,你便外派宦游,昨日方回来,今日是又打算去何处啊?”
玉晏天眼皮未抬,敷衍应道:“下官职责所在。”
魏子悠只觉胃中不适,几近呕吐。
她今日方得知已有两月身孕,心中不禁咒骂了姜丛几句。
魏子悠本就心浮气躁,不耐烦道:“礼部着手要为女皇陛下,挑选新凤君,你可有想法?”
玉晏天声色平静,反问道:“魏侍郎,莫非是想举荐下官?”
魏子悠挑眉调侃道:“齐大人的聪慧,当真像极了那人。”
魏子悠走近玉晏天身前,意味深长道:“那些寻常的男子,怎入得了女皇的眼。此次也只是从世家子弟中挑选,你齐家是书香清流人家,不过你这年岁大了些,幸而你尚未娶妻生子,本官若举荐你,礼部也说不出来ʟᴇxɪ什么。”
玉晏天沉着镇定,不欢不喜谢道:“多谢魏侍郎,下官感激不尽。”
魏子悠咦了一声,似有诧异,继而打趣道:“本官原以为齐大人清高,连林家都拒绝了,断不会答应,没想到如此爽快便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