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似火蝉声欢送,半点未有离别的不舍。
厉傲骑在马上,回身瞄了一眼相送出城的玉晏天。
转身纵马离去,一行队伍浩浩荡荡出发。
更有一队金甲禁卫亲自相送,直到将厉傲送至两国边界。
黄土飞扬,马蹄声滚滚远去。
斗转星移,七夕佳节至。
离大婚仅剩七八日,宫里一片喜气洋洋。
唯有中宫殿愁云笼罩,奶娘老嬷嬷油尽灯枯眼瞅着只剩一口气。
太医用人参吊着命,如今这也不管用了。
太医与宫女太监都侯在房外,姚皇后伏在床前哽咽道:“奶娘莫怪本宫狠心,眼看着公主婚期将至……”
老嬷嬷伸出枯槁木般的老手,气若游丝道:“娘娘莫哭,老身,都懂,快,趁着,趁着我尚有一丝气息,快些送出宫去,免得晦气冲撞……”
姚皇后,一咬牙起身命令道:“来人,送嬷嬷出宫。”
几命身强体健的太监进来,将老嬷嬷抬了出去。
姚皇后看着老嬷嬷被抬出去,神情憔悴被宫女扶着回寝殿了。
烈日炎炎,老嬷嬷那双老眼许久未见太阳更是睁不开眼。
努力眨眼却迎风流泪,恍恍惚惚更是看不清楚她呆了大半辈子的皇宫。
身子觉得越发沉重,又被抬木板的太监颠得上下起伏一阵眩晕。
蓦然间,似乎瞧见姚皇后刚出生的时候。
转瞬及笄而后出嫁,再然后是诞下公主殿下。
她这一生都围着姚皇后,甚至连亲身儿子都不曾亲近。
如今到了,最牵挂的姚皇后碍于宫规也不能为她送终。
隐隐约约闻见,太监溜须拍马,态度和善说了句:“嬷嬷,到宫门口了,您老的儿子在宫门外等着您呢!”
巍峨的宫门轰然开启,一道白光刺目而来。
老嬷嬷却忽然瞪大了双眼,扯着嗓子精气十足唤了一句:“家主,老奴来了……”
抬行的太监闻见声音,心知肚明定是回光返照。加快脚步,几步跨出了宫门。
再回首只见老嬷嬷瞠目垂手,登时断了最后一口气息。
那老嬷嬷的儿子倒是有先见之明,竟驾着牛车驮着一口黑漆棺木而来。
那儿子一副庄户人家的打扮,五十多岁看上去十分苍老。
这老嬷嬷从前不少贴己儿子,可这儿子是个好吃懒做之人。
年轻时仗着老嬷嬷这层关系,吃喝嫖赌眼瞅着人废了。
老嬷嬷痛下狠心不再接济儿子,更在京城放出狠话不准任何人帮衬其子。
其子欠下的赌债只能变卖宅院,最后只剩几亩薄田为生。
那几名太监帮着将人放入了棺椁,便回宫复命去了。
老嬷嬷的儿子赶着牛车慢慢驶离宫门口,仿若身后的琉璃金瓦只是一世梦魇。
中宫殿,姚皇后双目通红却隐忍不哭。
方才太监回宫,便赶着将老嬷嬷离世的消息禀报。
姚皇后闷在房中默默垂泪,这辈子最疼她的人不在了。
姚皇后从书架上一个匣子里翻出一沓书信,这是裴大国与老嬷嬷往来的所有书信。
姚皇后来到供案前点燃蜡烛准备焚烧,这信能证明老嬷嬷与裴大国密谋害玉晏天。
信若留着来日或可当做裴大国的罪证,可同时又将她牵扯其中。
谁都知晓老嬷嬷代表着她的意思,莫说人死了即便没死她也解释不清。
可裴大国又是惠安帝的心头之患,姚皇后犹豫不决慢悠悠点燃了一封信。
“娘娘,公主殿下来了。”
一声通禀惊得姚皇后,险些打翻了烛台。
仓皇收拾中不小心被烛台烫到了食指,顷刻间红肿一片。
顾不得疼痛,她将信件慌张藏到蒲团下。
自己则跪到蒲团上,假装诵经拜佛。
“母后,儿臣给您请安了。”
姚皇后听出公主的声音,有几分小心翼翼。
想必老嬷嬷事,公主听说了便赶来宽慰。
姚皇后在蒲团上淡定拜了拜起身,这才瞥见公主已上前相扶。
姚皇后急忙拽着公主离开蒲团前,随口扯道:“婚服可试穿过了?”
“试过了。”
南宫盛蓉如实回答,可有些错愕母后为何看不出伤心。
姚皇后挤出眼泪,掏出手帕有些惺惺作态哭腔道:“可怜奶娘,只差几日没瞧见公主大婚。”
“母后,反正玉晏天嬷嬷也算从小看着长大,也不算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