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风嘴里才蹦出两个字,周越就打断他,“哥你别说了,我真没那心思,我只想……”
周越顿了顿,双眼垂下去看着地上的尘埃,声音也似跟着低到了尘埃里,“只想还能远远看她几眼。”
陈安风没再说什么,收回视线继续仰头看天,每当有飞鸟划过天际,他漆深的瞳孔里也会跟着略过一道身影。
八月底,周越该启程去学校报道了。
陈安风去送了他。
“家里你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你爷爷。”
“哥,谢谢你,你帮我太多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周越心里实在不好受,陈安风为他做了那么多,他却没办法为他做点什么。
“如果艾松雪跟你问起关于我的事,你别告诉他,这就算报答我了。”陈安风说。
周越点头,“知道了,我不会说的。”
“还有,帮我多劝劝她。”
“劝什么?”
他并没将他和艾松雪那个关于24岁的约定告诉周越,只说:“劝她好好生活,多交朋友。”
“好。”
周越这辈子就没出过淅县,淅县没有公交,没有火车高铁,更没有地铁,来到南城后,他适应了很久。
南城对他来说太大了,南城大学也比他想象中还要大上许多。
在曾经那个破旧的中学,不在一栋教学楼的人都很难会遇见,更不用说这样一个花上一天也逛不完的大学。而且,周越并不知道艾松雪学的什么专业,曾经他去问林巧时,林巧说只知道她在南城大学。
他觉得自己大概遇不见她了,又觉得一定能遇见。
只要是在学校里,周越走路永远都在四处张望,总盼着能在某个角落看见那个人。
即便从夏入秋,再到冬来,他也还是保持着这个状态。
终于,在这个冬日一个冷雨淅淅的傍晚,他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哪怕只是在远处转角一晃而过的熟悉感,但他还是立马扔掉伞不管不顾的朝那道身影跑了过去。
眼看着那道身影即将走进校内的一个小区,他隔着一段距离在雨中大喊:“松雪姐!”
那道身影停住,然后转身。
视线里出现一张清晰的、熟悉的脸,周越笑起来,“真的是你。”
艾松雪看着眼前这个被雨淋得一身狼狈,却还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的男生,神情似恍惚地眨了眨眼,极缓的张口,“周越。”
这大冬天的,周越头发都湿完了,艾松雪遂将他带去了自己租的公寓吹头发。
艾松雪让阿姨给周越煮了碗姜茶,等周越从一楼卫生间出来后,她将姜茶推到他面前,“坐下来把这个喝了。”
“谢谢松雪姐。”周越坐到她对面。
“考到南大来了?”艾松雪问。
“嗯。”周越点头。
“怎么不联系我?”
周越不自觉抬手摸了摸后颈,“我不知道你联系方式。”
“陈安风不是知道。”
“呃……”周越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他现在每天都干嘛?”艾松雪问。
周越答应了陈安风不说他的事,便说:“我也不知道。”
艾松雪笑了声,“陈安风是不是不让你跟我提说他的事?”
周越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他是个心思都摆在脸上的人,肉眼可见的不知所措。
他本想一口咬定说自己就是不知道,可一抬头看见对面那双似能轻易洞穿人心的清透眼眸,刚想说的话又被他吞进了肚子,最后低着脑袋点了点头。
艾松雪端起一杯热水喝了口,然后缓缓将杯子放下,不紧不慢地说:“陈安风是不是没有告诉你,我跟他约定好了,如果到24岁,我还没有遇到其他喜欢的人,我就回去,和他一起死。”
听见最后五个字,周越双眼骤然睁到最大。
艾松雪一脸淡然的继续说:“我从来没想过要去喜欢其他人,也并不觉得能喜欢上其他人,就等着24岁一到回去找他,所以不管你说与不说,结果都是一样,但你要是能和我说说他,至少这段我还能过得开心些。”
“松雪姐……”
周越声音有些发抖,“我虽然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有这样消极的想法,但……”
“周越。”艾松雪打断他,问了他一个问题,“你觉得人与其他动物的区别是什么?”
周越心绪难平,根本没有心思去想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人有违背本能的自我意志。”
艾松雪似乎也并没有让他回答的意思,直接说出了她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