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电视节目没几个，大半都是蒙语，他听不懂，看了一会儿也觉得无聊。
窗外面的天色已经开始渐渐暗下去，浴室那边始终有断断续续的水声传来，越发显得催眠。
正当他觉得自己眼睛快闭起来的时候，浴室门咔哒一声打开了，卓屿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走了出来。
“抱歉，等很久了吧？”他看向顾斐。
顾斐抬头对上他的目光——那双眼睛像是也被水洗过，既清澈又深邃，好像带着一股无言的引力。
那一瞬间他恍惚觉得卓屿似乎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也就是那么一秒，等他想问的时候，卓屿脸上的表情又恢复如常了。
“想吃什么？”卓屿一边把擦头发的毛巾放在柜子上，一边开口。
“……啊？”顾斐眨了眨眼，好像没反应过来。
“我说，晚上想吃什么？”卓屿耐心道。
顾斐从床上蹦起来：“咱们去吃火锅吧？在这里这么几天好像还没去吃过火锅呢。明天上山还可以买点菜上去。”
卓屿看着他亮闪闪的目光，脸上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好。”
第40章
卓屿带着顾斐在街上找了家大排档吃火锅，因为天气难得晴朗，这家店的生意也还不错。老板跟卓屿是熟人，听说他们要上山，临走前还给他们送了一大包蔬菜和肉。
两人回去的路上卓屿绕去药店买了点消化药，顾斐一开始还笑话他，结果回到房间就不舒服了。
因为前些天都在山林里吃的干粮，这一顿猛然吃这么重口味，他不仅撑得慌，胃也觉得有点痛。
看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哼哼，卓屿先倒了热水让他吃药，接着又去前天要了个热水袋，灌了热水让他捂着胃。
折腾了半个多小时，顾斐好不容易觉得舒服点了，趴在床上往卓屿那边看：“你在写什么啊？”
卓屿原先把他安顿好，问前台借了个笔记本，趁着顾斐休息，在本子上轻轻写画着什么。
听到顾斐在旁边发问，他转过头，看到顾斐的姿势之后微微皱眉：“你那样躺一会儿又压到胃不舒服了，躺平。”
顾斐乖乖地侧过身，脑袋还在往他这边够：“哎，你在画画啊？”
卓屿也没想瞒着他，把那个本子递了过去：“就是复盘一下这次进山的路线。塔头沼泽那一段现在回想一下应该是我带偏了，毕竟很久没去那一带，有些路都记不太清了。”
顾斐拿过那个本子，只见横格子纸上画着几道弯曲迂回的蓝线，在某些地方标了三角形的点，有些地方则简单地画了一些他不太看得懂的标识。
“你每次进山都会画这个？”顾斐问道。
卓屿“嗯”了一声：“只要我记得，就都会画下来。”
顾斐往后翻了一页，只见那上面用圆珠笔草草画了一幅速写——半轮月亮高悬在空中，映照着下面的山崖和公路，再往下是一片阴影的森林，中间一条窄窄的缎带般的河流蜿蜒而过。公路一侧停着一辆车，车边上站着两个小人，都在抬头看着天际的一个黑影。
“这是……”他怔了怔，脑海里陡然浮现了那只飞掠过夜空的清啸的鹰。
卓屿笑了：“嗯，就是我们来满归那天晚上。刚才突然想到，就随手画下来了。”
顾斐抬头：“这幅速写可不可以送我？”
卓屿一愣，有点讷讷：“这是随手画的……”
顾斐笑眯眯：“我觉得画的很好，我很喜欢，可不可以送我？”
卓屿看着他，脸上慢慢漾开一个笑：“你喜欢的话当然可以。”
顾斐小心翼翼地沿着纸页边缘把那一页撕下来，折好收进自己的相机包里，接着像是又想到什么，从床上坐起来：“诶，我也给你画幅速写吧？当做回礼，怎么样？”
卓屿失笑：“这不算什么礼物。不过——我也想看看你的画。”
顾斐有点脸热：“我的画不如你，也不如陈铮，不过我自己觉得还看得过去，等着啊。”
说完便半靠在床头，屈腿把本子支在膝盖上，凝神想了想，开始落笔。
卓屿什么都没说，就这么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他的动作。
十来分钟之后，顾斐停下了，他把那个本子抬起来拿远一些看看，又补了几笔，最后满意地递过去给卓屿：“好了。”
卓屿接过来，只见不大的纸面正中画了两个人，一人背着另一个，走路的那人侧脸向后，头发在额前垂下来几缕，正在跟背上的人说着什么，脸上神情含笑；他背上那个人只露出了半张脸，眉眼之间带着些不安和内疚。
两人身后近处是一片低矮的灌草，点缀着深色的沼泽，远处是一片挺拔的树林，枝头还挂着未落尽的树叶，再远一些的地方群山连绵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