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就暖和了，你忍忍。”顾斐的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像是在哄小孩子。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卓屿唇角依旧往上扬着，半晌道：“我们在山上干活难免磕磕碰碰，这点小伤我已经习惯了。你别担心。”
顾斐没有回答，眼神专注在卓屿肩背上，掌心推拿的弧度扩大了一些，唇线绷得紧紧的。
帐篷里重新沉默下去，只有火塘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药油的味道慢慢在空气里扩散开，没有一开始那么呛人，倒是露出了些草木清香。
“——好了。”顾斐的声音有点沉闷，往后面退开一些，拧上了药油瓶。
卓屿把衣服重新套上，转头的时候似乎是犹豫了一秒，还是开口：“你——”
偏巧顾斐也同时开口了：“你——”
两人的话音重叠在炭柴的爆裂声里，卓屿脸上露出了一个微微的笑容：“你先说。”
顾斐嘴唇动了动，忽然觉得自己纠结了这一晚上的情绪完全是多余的。陈铮说的固然在理，但是他不想去考虑以后。
眼下坐在这里，旁边的温暖的炉火，面前是朦胧喜欢的人，谁还在乎什么以后？
他脸上慢慢露出一个笑：“也没什么，就是——你今后在山里也好在山下也好，干活的时候多少还是小心一些。虽然都是小伤，但是我……还有其他关心你的人，总还是会担心。受伤这种事，怎么能说习惯。”
卓屿本能地觉得他一开始并不是想说这个，但是看到他脸上这个笑，下意识就不想探究这么多了。
顾斐说完自己也觉得有点脸热，四下看了看，没话找话：“我还以为你已经休息了。”
卓屿摇头：“没有，睡不着。”
顾斐想起来这人刚才的话没说完：“你刚才想说什么？”
卓屿顿了顿，还是摇头：“没什么，不重要了。”
顾斐有点呆呆地应了一声“哦”。
卓屿用一旁的火钳拨了拨炭火，一点火星子飞溅出来，顾斐像是突然惊醒，猛地站起来。
卓屿被他吓了一跳：“怎么了？”
顾斐有点无所适从地捏了捏裤子，晃了晃手里的药瓶，没话找话：“那个……没什么，就是……明天是不是一早就要走？这药瓶我去还给玛莎他们。”
说完也不看卓屿急匆匆地掀开帐篷门帘就出去了。
卓屿有点困惑地盯着他出去的背影，眉心微微蹙了蹙，目光落回到另一边先前在做的东西上，眼神闪烁了一瞬，起身把那个东西收进了一旁的盒子里。
一夜无话，
第二天照旧是个晴朗的天气，虽然温度在眼见着一天比一天低，但只要没下雪封路，对顾斐他们的计划倒是影响不大。
玛莎一早就起来帮他们把要带去驼行李的驯鹿牵出来了，此刻6头驯鹿安安静静地站在栅栏一侧，嘴里嚼着主人一早喂的豆饼和盐，时不时抬起蹄子踱两步。
卓屿一早就起来跟小满忙进忙出地装行李，顾斐也跟陈铮在整理这次要带出去的东西，徐科倒是个闲人，把自己的背囊打好包之后就靠在刚子他们的帐篷门口一边磕瓜子一边跟刚子聊天。
将近9点的时候，所有东西都打包准备好了，他们一行5个人，带着6头鹿，离开营地出发了。
按照预定的计划，第一天几乎都是赶路，如果顺利，第二天会到一个有岩画的山坳，计划在那里停留半天，再继续往南下。
依旧是卓屿在前面打头阵，他牵了两头鹿，后面跟着徐科，顾斐和陈铮在徐科后面，小满最后压阵。
鹿群这些年已经很少驼行李跟人进山，这次玛莎帮他们挑出来的都是有经验性格温驯的公鹿，但是为防中途跑散丢了行李，还是一人栓了一根缰绳牵着。
顾斐手里拄着卓屿先前给他做的那根手杖，把栓驯鹿的缰绳放得老长，另一头不是像其他人一样牵在手里，而是系在手杖的一端。
这样他倒是同驯鹿保持了“安全距离”，但他的鹿就比别人的鹿落后了一截，翻过一座山头之后，小满不耐烦被他堵在后面，往前面走上去了。经过时还不忘对他做了个鬼脸。
顾斐也不着急，慢悠悠地晃着跟在最后，反正只要他能看到前面小满那头鹿灰扑扑的屁股，那就证明没有脱离大部队。
走出去不多远，陈铮也落了下来。他倒是不怕鹿，在路边等了一会儿，让小满往前之后，自己走到了后面的顾斐身边。
“你……没事吧？”他看着顾斐。
顾斐扬了扬手里的手杖：“喏，栓在这个上，走得慢，自然就成尾巴了。”
陈铮也是个玲珑心思的，顾斐这样明显的顾左右而言他，他也就明白对方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