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屿扶着他慢慢地走出了病房，旁边的齐娜匆匆收拾着桌上散乱的水杯，顾斐在原地有些无所适从地站了一会儿，走到齐娜身边，接过了她手里的行李袋：“我帮你拿吧。”
齐娜感激地冲他笑了笑，把袋子递过去了。
她低头的瞬间，顾斐觉得自己好像捕捉到了她眼角闪烁的一抹晶莹，然而等她再抬头，面上却又完全了无痕迹了。
回程齐娜同他们一起走，卓屿把后座的杂物都清出来，在上面铺了一块旧毯子，马克西姆就半躺在后座，齐娜扶着他的上半身，尽量让他躺得舒服一点。
顾斐依旧坐在前面，但回程的气氛明显比先前沉默了不少，他虽然不困，但是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的两个人，再看看旁边卓屿的神情，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们在阿龙山停了一次，卓屿匆匆下车买了些水和宵夜就继续出发了。
过了午夜，外面的夜色仿佛更加深沉了几分，后面马克西姆看样子似乎是睡着了，齐娜倒是一直偏头看着窗外，脸上满是倦色。
只有卓屿，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靠在车门上，脸上的神情沉着依旧。
差不多凌晨2点的时候他们到了金河，卓屿把车停在镇外的加油站，说是歇一会儿下车提提神，后座的齐娜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睡着了，斜靠在一侧的车窗上。
顾斐也跟着轻手轻脚地下车，吸了一口冰碴子一般的冷气，他才觉得好像从一个沉默的梦境里挣脱了。
卓屿站在靠近路边的位置，皮卡的车灯斜斜从他身后照过去，在地上拉出一道瘦长的影子。
顾斐走到他身边，原地蹦跶了两步：“到金河就不远了吧？”
卓屿“嗯”了一声：“4点之前能到。”
昏暗的光影下，顾斐偏头看过去，清楚地看到了卓屿眼底一层淡淡的血丝。
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他只觉得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咯得慌：“要不……下半程我来开？现在雪也停了，你跑了一天，也休息一会儿。”
卓屿有些意外地转头看了他一眼。
顾斐有点心虚：“那什么……虽然我没在这样的地方开过车，不过驾照也拿了好几年了，车速慢一点应该也没事。”
卓屿笑了笑：“没事，还是我开吧。早点到根河，你也可以早点回去休息。”
第12章
他们最后回到根河的时候，时间果然同卓屿说的差不多，将近凌晨4点。
医院值班的护士满脸倦意，给马克西姆大致检查了之后就让他们先到住院部，等第二天一早再补手续。
齐娜作为陪护也留在了这边，卓屿见马克西姆没有什么大问题，齐娜也倦了，就没有多待，交代了护士几句之后便带着顾斐离开了。
根河这边虽然雪也停了，但是天还没放晴，头顶压着厚重的云，感觉竟比满归还要更冷一些。
顾斐坐在副驾座上，往手里呵了两口气，转向卓屿：“看这样子明天也上不了山了。”
卓屿微微低着头在点火，无奈发动机像是跑了一天闹脾气的小孩，随着钥匙的转动发出一阵阵轰响，就是不启动。
听到顾斐的话，他抬头看过去：“怎么了？”
顾斐抬手看了看表：“这都四点了，你开了将近12个小时的车，怎么也得休息一天吧。”
卓屿淡淡地笑了笑：“没事，根河到满归的线我跑了很多次了，路熟。”
“就算路熟人也得休息。”顾斐打断他：“我们又不赶时间。”
卓屿一时没说话，半晌目光重新垂下去落在面前的方向盘上：“虽然是采风，但是我先前跟徐科联系的时候听他说起，你们学校年底要办展览，你和你那位受凉发烧的同学都要参加吧？眼下已经10月中旬，上了山还不一定能不能找到你们想要的素材，哪里有那么多时间一直在路上耽搁。”
顾斐被噎了一下：“徐科怎么什么都跟你说了……”
卓屿没有抬头，目光依旧专注在眼前方向盘下那个小小的打火孔上，几秒之后才开口：“徐老师先前同朱教授他们来过一次，之后我们在呼伦贝尔也遇到过，多少算是朋友了。我知道他这次主要也是给你们当介绍人的，朋友之托，我总该尽力帮忙。”
顾斐眨了眨眼：“那我们呢？”
卓屿一怔，抬头看过来：“我们？”
“是啊，我们。”顾斐一脸的理所当然：“虽然只认识了这么几天——准确的说，现在是我们认识的第三天凌晨，但我觉得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吧？”
卓屿似乎对他这小孩子一般的较真有点好笑，顺着点头：“嗯，是朋友。”
“既然是朋友，那就不用那么斤斤计较的客气了呗。”顾斐大大咧咧地一拍手：“总之你先休息，上山的事嘛，你什么时候休息好了，咱们什么时候再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