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坦诚地同父亲倾诉了自己的烦恼,他只记得父亲沉思了许久,从府外大张旗鼓地抱养了个孤女,又暗中遣人送出府。
从此,英王府便多了个景姑娘,自由出入王府。
而英王世子,时时缠绵于病榻,久未显于人前。
时间一久,英州境内谁人不知,那个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的姑娘是未来的英世子妃。
因为样貌出众气质独绝,但逢出行,必然要沐浴着众人惊艳叹绝的目光,时间久了,他便能很轻易地分辨何为单纯欣赏的眼神,何为淫邪的觊觎之色。
就好比现在,他就这么望去,从这个华衣少年清澈干净的瞳仁中,看到的就是纯粹好奇与欣赏的目光。
那大概是看到美好之物时人们下意识的反应,挺正常的。
却没想到那少年瞧了他半晌,身子一抖猛然回神,回神后第一时间却是低头在自己身上找寻着些什么,左右手轮流在胸前袖中摸索一番。一抬头,瞧见一行三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他又猝然着急起来,三步并做两步地追赶上来。
凌云早在这人靠近的一瞬间便绷紧了身子,左脚踏出一步侧身而立呈保护状,不着痕迹地摸上袖侧放置匕首的位置,今日他身上带着任务,自然时时警惕,注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哪怕是对着这样一个看上去柔弱无害,软得跟个小白兔的公子哥,也不会轻易放松警惕。
在他凌厉的目光审视下,温巳言瑟缩了下身子,只是握了握手里的冰糖葫芦棍,鼓起勇气,胳膊一伸,杵到云继影面前。
他个子矮,要略微抬起手臂才能叫云继影看到,维持得有些吃力。
云继影:?
虽不解其意,但他仍然要拒绝对方,正当此时,听得眼前少年期期艾艾地问道:“姑娘,能、能做我嫂子吗?”
凌云:噗嗤——
云继影先是一愣,他知道本朝风气开放,男女皆可以礼表情送心上人,可他还真没见过送冰糖葫芦的。
……更没见过代兄邀约的。
他一时被噎得不知如何回答,眼神缓缓游移到身旁好整以暇看戏的凌云身上,满满的怀疑之色——
这不会是你失散已久的亲兄弟吧?
无奈之后又收回视线看向那个少年,他想了想道:“下次这种事……”
“叫你兄长亲自来。”
温巳言眼睛一亮,这是有戏,于是忙伸出手指遥遥指向对岸,急急反驳道:“他今日来了,只是因身负要职,一时脱身无法。”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内心暗暗点头,看他这番话说的,既说明了兄长缺席并非有意,又暗戳戳表明了兄长在朝为官的身份。
很恰到好处地展现了他哥的优势。
他曾听邻家陈媒人说起过,现在的姑娘,都倾于嫁给有权有势的男子,在此基础上,长相俊美就更有竞争力。
说的不就是他哥嘛!
他所指的方向,正是皇帝所在的官船。
大约是随行之人人数过多,尽数下船恐怕还需要点时间,那艘显眼无比的船仍然泊在岸边,挡住了对岸所有窥视的目光。
云继影一挑眉,虽然从这小少年身上所穿衣饰便可以初步判定对方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可能跟皇帝一同登船赏龙舟的,除却一应护卫宫侍,随行的无不是荣宠加身的官员与妃嫔。
且不见,皇后今日都未曾随行圣驾,皇帝带的乃是宠冠六宫已久的惠妃。
他心生好奇,试探一问:“不知小郎君兄长名讳。”
温巳言毫不犹豫卖哥哥,脆生生道:“温巳年!”
温巳年……
这熟悉的、叫他印象深刻的姓名。
云继影笑得越发真心诚意,“原来是温大人,确实是年少有为,闻名遐迩。”
可这话说着说着便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在里头了。
是熟人的话,那他便也不用客气,一把将少年手中冰糖葫芦抽出来,得到了一个可怜兮兮满含不舍的眼神。
“我瞧你也无伴,不如一路同行吧。”
温巳言忙不迭点头,没隔一会抬头看,心里暗忖,这姑娘美则美矣,就是个子实在有些高,声音也有些粗。
但是他哥年纪也实在大了,没得让他挑三拣四的机会了。
他比划了下这姑娘的身高,暗中与自家兄长进行了一番对比,惊奇地发现这姑娘大约跟他哥差不多高。
没关系没关系,待他回去就叫陈娘给他哥的鞋底绣得厚一些!
方才,他趁着人多混乱的时候偷溜出来,跑出来之后花了一两银子买了一串糖葫芦,一边肉疼一边深深感叹云京城这个物价,确实有些高得过分,难怪哥哥时常感叹要养不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