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燕明这种出门不爱带护卫,本人看上去华贵富有,加之武力又不济的,更是要小心谨慎。
最是容易被窃贼盯上。
燕明顺势靠进他的臂弯,此处人潮拥挤,人人紧贴密挨着,不仔细看的话并不能发觉他们的姿势暧。昧过分,“没事,你在我身边,我不担心。”
这话所蕴藏的巨大依赖之感叫谢君竹心惊。
“看我瞧见了谁。”
燕明忽然道,目光直直望向河岸处一个显眼的地方。
谢君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傅元晟正面无表情和一高挑男子一齐立于岸边,两人相对无言,那道身影比之他也高不了多少,可从气势上却能完全镇住这个平日里嚣张气焰十足的大少爷。
燕明与此人有过一面之缘,倒是知道这是傅元晟的大哥。
他挑挑眉,据说傅元晟自从娘亲因病去世后,便再没体会过来自于慈母的温柔,父兄一个比一个严厉,平日里鞭笞棍抽没有,罚扫祠堂抄家规倒是一个不落。
以前傅元晟总是时不时要消失上几天,燕明猜想他应是受罚去了。
……所以,这么严的家教,到底傅元晟是如何长歪的。
在冒出这个念头的下一瞬,燕明便不合时宜地想到了原身,比之傅家,老侯爷的管教更为严苛,也依然阻拦不住燕大少爷的长歪之路。
……咳,想远了。
燕明张嘴唤了声傅元晟,却被人群中更大更嘈杂的讨论之声淹没,他于是附耳过去叮嘱了宝生几句话,宝生愣愣地点头,下一秒——
“少爷!少爷!快看,那不是二少爷吗!”
宝生震耳欲聋的声音回响于燕明耳旁,他轻“嘶”一声,捂着耳朵,觉得有些错估了这小孩的音量。
置身于熙熙攘攘人群中,说话都要抬高音量才能叫人听清。
在往年,傅家没有来占位置的先例,傅侍郎惯来不爱参与这些样吵闹的游会,一般都是傅元琅带着傅元晟随意地观赏游玩一番便作罢。
可今年不知为何傅侍郎却偏偏又起了兴趣,早早地派人占好了位置,收拾齐整衣冠,勒令傅元晟不准乱跑,便来到江边晒日吹风。
傅元晟百无聊赖之时,仿佛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混于人群喧嚣。
他记忆力极好,不仅能快速记下书中知识点,也能很快辨认出这个正大呼小叫的声音属于燕明常带在身侧的那个圆脸小伴读的。
骤然转头,目光穿过重重人影,锁定在一个熟悉的面容上,似乎生怕他瞧不见似的,燕明瞪眼皱鼻龇牙咧嘴,一张清俊面容扭曲不已。
傅元晟扯扯嘴角,转过身后,状似平静地随意找了个借口同他哥告辞。
傅元琅似笑非笑在他身上来回打量一番,转过头去,随意地摆摆手,示意要滚快滚。
傅元晟连护卫都没带,疾步朝着身后走过去。
虽然昨日庙会人也算多,可跟今日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傅元晟紧皱着的眉头连蚊子都能夹死几只,就在这人群熙攘,奇怪的声音混杂着奇怪的气味一起袭来时,他的少爷毛病,久违地犯了。
“人挤人的有什么意思。”
他略带烦躁,带着几人排开人群,大步流星地循着河岸走了一段路,一边循着记忆,一边实地观测周边环境,终于在一处高下稍有落差的河岸边上确定了位置。
“瞧见了吗,就去那个坡。”
这是一片略高于河岸的土坡,上面杂草丛生,因为离龙舟停泊处较远,故此人影稀落。
远离了人群,多少有些放松的燕明伸着头看远处江岸攒动着的人头,略带感叹地问道。
“难道这些人来此都是为了得见圣颜?”
傅元晟思考了下:“不一定。”
也可能是光凑热闹来的。
正在此时,一辆气派的高头大船缓缓沿着江面驶来,这艘官船越有数十丈宽,近百丈长,气势磅礴傲然,身后同跟着两艘规格模样较小的官船,一前两后呈“品”字形排开,速度极快,击水破风而来,不多时便行至坡下不远处的河道处。
也得以叫几人窥见全貌。
这三艘船,打头的船高两层,处处雕工精湛,镶金砌玉,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极尽奢靡。船前的甲板上,铁甲森严的禁卫军列阵在侧,身上银白色的盔甲在太阳底下闪着耀眼的光辉。
金鼓齐鸣,震天撼地。
燕明愕然睁大眼睛,心里已有些预感,求证似的看向傅元晟。
傅元晟摊手,回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这阵仗他也没见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