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不犯法,但穷会受人欺负。”他说,“你以为群里那伙人为什么敢冲你?因为他们觉得你没钱没背景。如果你之前没说自己是县城出身还好,他们可能会想着你是替别人出头,但你已经说了自己的出身,那知道的就会觉得你真是为了钱。”
我说:“所以你就走哪都只说自己是N市人,后面的只字不提?”
他摊手:“主要是也没人问啊。豪猪为什么一来这所学校就宣传自己是美女傍身的官二代?刚才那些人为什么跳出来冷嘲热讽?不都是为了显示自己的身份地位吗?”
他说:“尤其是那个丁满,他对这一点非常看重。你还记得吗?在他说自己是Z市人的时候立刻补了一句说自己是‘市区的’,实际就是在跟Z市底下的县城划清界限。相应的,当你在群里说起洗衣机的时候,他也第一个站出来和用不起洗衣机的穷鬼划清界限。”
然后杂总冷笑一声:“其实他穿的也不是什么好鞋子。装什么大款啊,洗衣机这个价就是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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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我似乎开始能理解,我为什么会觉得这件事会带来危险。
首先我能得到的支援很有限,第二会有人为了和我划清界限而攻击我,第三这会让人觉得我贫弱可欺。
除此以外,可能还有些是纯粹的“枪打出头鸟”。人们天生厌恶爱出风头的人,厌恶那些和大多数人“不一样”的人,这和夏夏被人讨厌是一个原理。
当时我就能感觉到,这件事情没有就此结束。洗衣机是否真能降价还得等个回复,之后我身上会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也未可知。
事后回想时,我也会把“洗衣机事件”作为后续整件事情的起源来梳理分析,我永远不会忘记这本该是我的事,是我一个人的事。
但却因此牵扯到了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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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总说得没错,有些事我有能力做,但我就是不想干。
其实潜台词就是说我不惹事,甚至还很怕事,但我能看得懂事。
就像阿月和豪猪开撕的那天,我从一开始就知道阿月一定撕不赢,知道副教授单说要处分阿月是因为豪猪透露自己的父亲是“做官的”,知道后来事情之所以能平息,是因为杂总提到了阿月和夏夏的导师,而她俩的导师又恰巧都在专业里有些地位。
这是杂总的专长——作为“学生代表”给足副教授面子,勒令“闹事者”道歉,再提醒副教授同时招惹两位正教授得不偿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因为这事,研一那边对杂总的评价也趋于两级分化,有人觉得他成熟稳重,四两拨千斤地平息了一件大事。也有人认为他只是为了讨好老师,对他狗腿的模样看不过眼。
但实际上我明白,他绝对不是只为了讨好一个副教授而已——他都已经是唐老师的学生了,为了讨好副教授把自己牵扯进一场纷争里,实在得不偿失。
但是还是那句话,没好处的事儿杂总是不会干的。
那么他究竟能得到什么呢?插手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绯闻,又声援洗衣机事件,他到底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吃着饭,我抬头看向他:“哥,问你个事儿。”
他说:“你说。”
我说:“你真就那么喜欢我吗?”
他夹菜的动作一停,然后又自然地夹了过去。
“是的。”他回答道,“非常喜欢。”
第26章 然后呢
啊哦, 好吧。
看来有时候我是有点魅力在身上的。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又往嘴里塞了口米饭。
他却吃不下了,身子也往前倾了倾:“你这么问的意思是不是……”
我很快截断了这句话:“不是。”
他僵了一下, 然后很快又把身子退了回去:“好吧,那你为什么又提起这事?”
我说:“因为你之前说的我没当回事。我真以为你只是那种……你晓得的,就是有当无地试一下, 如果我同意就相处看看, 不同意也无所谓的那种。反正你是男的,横竖也不吃什么亏。”
他眉头皱起:“我怎么可能呢?”
我说:“老实说我对你有点心理阴影。可能是因为身份转变, 你来这儿之后变化还挺大的, 但是之前你是我的上司, 那时候你那张嘴……可没有现在这么老实。”
他开始吃我那条小酥肉:“那我也没办法。我那个岗位就是老板的嘴替, 他让我干什么我就得干什么,所以一直就是他唱白脸我唱红脸。你以为我的工资都是哪来的,还不是我把他交代的每件事都干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