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猪和小芸还客气地跟我说了“师姐再见”“师姐辛苦啦”,小何则是问我带没带伞,要不要一起。
我说:“我带了我带了,你先走吧,我再收拾收拾东西。”
他顿了顿,似乎还想找点什么理由,但看我明显拒绝的样子,还是点点头道:“好,那我先走了,你路上小心点。”
我以为小雨和墨大佬会结伴而行,但小雨很快收拾好东西跟我说了“学姐再见”,然后就拿着她的透明小伞离开了。
至于墨大佬——好家伙,收拾得比我还慢呢。
估摸着小何应该已经走远了,我才加快了速度。墨大佬倒还是慢吞吞的,再一看表情,似乎心情很不好的样子,眼里都没光了。
我就客套了一声:“还好吗墨大佬?对你来说不算困难吧?“
他看看我,答非所问:“账本倒是不难。”
然后他叹了口气,忽然问我道:“归归姐,你们江南的女孩子,是不是都瞧不上我们北方男人啊。”
我还真是头一次听人说我是江南女孩。我说:“别啊大佬,我怎么就江南人了,我家在秦岭淮河线以北。”
他耸耸肩:“也没北太多。而且你一看就知道也是家庭富裕的。”
我心想可以,这人跟我一样不会看牌子:“狼人杀那天不是说了吗?我家在小县城,对于N市来说就是个乡下地方,再富裕能富裕到哪去。”
他摇了摇头,把包一背,沉声叹道:“士庶之际,实自天隔。”
*
就是,文化人连感慨时说的话都跟咱不一样呢。
墨大佬走后,我也关灯锁门离开了。
大雨冲刷过整个校园,这意味着宿舍里又将有挥之不去的馊衣服味道,阿月又要明里暗里地抱怨小珍身上的气味。如果说我的“苦难”仅限于有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会笑我出身,那么有些人的苦难则是实打实的,是我所难以想想的。
其实仔细想想,我也不是天生就是“消极抵抗派”。我可能也曾试图去改变一些东西,也曾“风风火火”过,但最终我发现我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世界就是这个样子。
我没有身居高位的本事,也没有强大的心理素质,我无法让自己的声音被很多人重视,但是,如果只是很小很小的一件事情呢?
有件事我其实早就想做了,但是一来这事儿和我关系不大,二来这确实不像一个“消极抵抗派”会做的事。我潜意识里能感觉到这事儿可能会给我带来危险,但是这所学校里有会替人出头的夏夏,也有想要改变规则的墨大佬,我觉得可能,我可以尝试着再去做些什么。
在那晚的大雨里,我点开专业最大的群聊,在里面提议道:
有没有人觉得洗衣机的价格太贵了?
我们的洗衣费用,可以再便宜一点吗?
那时我忐忑的心,就像拜佛一样,让我看看这个世界会发生什么吧。
第一个在下面做出回应的是,研一的丁满。
他说:隔壁大学五毛钱洗一次,不然你退学重考吧。
我头脑一懵。
紧接着杂总的头像冒了出来:说实话,我也觉得洗衣机很贵。
第25章 洗衣机
紧接着冒出来的是夏夏:那可真是太贵了, 哪个学校洗衣机能顶半顿饭钱啊!
也有人出言讽刺:嫌贵不能手洗吗?嫌贵还用洗衣机?
而在讽刺的人里面,这个丁满占了主要力量:你们可以打电话投诉啊,在这儿说这些干什么?
夏夏怎么可能忍他:那你打吧, 加油,满满!
丁满回了个微笑表情:我都是手洗的哦,懒姐姐们。
我一看走势有点不对, 直接在雨里停下了。
我是真觉得我们学校的洗衣机有点太贵了, 机仓又小,如果是冬天洗衣动辄就得用两个仓。夏夏之所以用“半顿饭钱”这个量词, 就是因为我们计算过, 小珍手洗两次衣服就可以省下一顿饭钱。
当然如果手洗床单被套, 小珍她那么娇小的一个女孩子是洗不动的, 只能用洗衣机。这时她往往会问我或夏夏要不要洗床单被套,然后帮我或夏夏把床单被套抱下去一起洗、晾晒好,再干干净净地帮我们收回来, 就为了均摊洗衣费用。
这次我之所以敢在群里提洗衣机的事儿,就是因为洗衣机降价不会损害任何同学的利益, 相反每一位同学都会因此受益,我以为这样的提议没有人会反对。
但是果然, 如果是这么简单的事儿,哪里还轮得到我,旁人早就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