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算是一个缺点,那么不会让菜就是另一个缺点。
就像中午杂总把鸡肉留给我,那我就会坦然地吃掉两个鸡腿,因为我是真想吃。对于真心爱吃的东西,我是不会反嚷嚷回去的,我觉得这年头谁都不是吃不起鸡腿的,推来让去没必要。
除此以外我的餐桌礼仪都还好——不会乱翻菜,不会吧唧嘴,不会挑挑拣拣。
他似乎对我只吃新菜的行为有些疑惑,但因为我表现得过于自然,所以他倒也很快接受了。
于是他就成了专注吃剩菜的那个,估计是舍不得倒掉。
不知道是因为我表情比较丧,还是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杂总问了一声:“阿姨给你打过电话了?”
“嗯。”我说,“糊弄过去了。”
他问:“妹妹怎么样?”
“刚给我发了语音,说是感觉还好,比她想象中要容易一点。”
“那就别这么担心了。”
我说:“我没担心,我这是烦。”
他说:“那其实还是担心。”
我懒得理他。
他似乎有在认真思考:“实在不行让妹妹来N市吧。”
我说:“那铁饭碗不要了?”
他说:“所以才说是‘实在不行’的情况下。大城市思想更开放包容一些,人与人之间联系没那么紧密,闲言碎语也就少点。”
“就算要搬家,也不会是N市。”我说,“我家在N市付不起首付,比起在N市一直租房,他们应该会选择在其他什么城市买房定居。但是不管哪里都不如赖在家乡好——工作又稳定,房价又便宜,亲戚朋友也都在。看他们怎么选吧,跟我没关系。”
“好吧。”不知为什么,杂总倒看起来有些失望。
我摆不出什么丰富的表情,就只是木着张脸:“而且大城市未必就是非少,还是得看遇上什么人。就学校里的那些个破事,真是让我开了眼了。”
话到这里,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那个女生,我跟她说清楚了。”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说清楚了?”
“就是小雨。”杂总说,“我找个机会跟她说了,我是Z街道的。”
*
Z街道,应该就是N市地域鄙视链的最底端。
毕竟连糕点店店员都瞧不起,直言“Z街道还能算N市啊”。
杂总会把这个信息说出去,是我没想到的。我知道他自我介绍时只说N市,其实有刻意模糊掉具体街道的意思。不管是出于虚荣,还是因为他所说的“穷会受人欺负”,总之他是不希望人知道这件事的。
我差不多饱了,就搁下了筷子:“哦……她怎么说?”
“说实话吗?”杂总笑笑,“她懵住了,脸色很难看,好像很难接受——她毕竟是在我身上花了时间的,可能会有上当受骗的感觉。我穿的用的都不算好,但也不太差,她可能以为我家在东边几个街道之一,但万万没想到运气这么不好,我偏偏就是Z街道的。”
我感到迷惑:“街道对你们来说这么重要吗?”
他说:“不同街道贫富差距很大的。Z街道现在是被划到N市了,再往前倒几年,其实根本不在N市界内。也好在有这么个差距在吧,我只要说我是Z街道的,她就什么都明白了。否则我可能得把我的家庭情况说得更细致些,那未免太难看……”
我眉头皱起:“我不觉得她会很在意这个。因为……”
“你想说她追过墨大佬?”杂总说,“她的论文已经快发表了,而且不是普刊,是C刊。”
“能加20分。”
*
她才研一,入学不到三个月,就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
连墨大佬在研一时都没发出C刊来。
如果真是靠自己,那就是绝顶聪明的天才。
杂总说:“我知道你一贯是先把人往好的方向想,但是这个真没必要。她接近墨大佬的意图很明显,而墨大佬自觉有愧于她,自然也愿意尽全力帮她。具体帮到了什么地步我不知道,也可能就是像导师对学生的那种指导,而小雨悟性好,所以就写出来了——你一定是这样想的对吧?”
他说:“所以更多的我也不说了,省得让你觉得我心胸狭隘。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她真的瞧不上我这样的……算了,不说这个了,这种话是不是听起来很烦?”
“为什么要烦?”我说,“她瞧不上你很正常啊。”
他被噎了一下,反倒有些释然了:“对吧,所以我确实没扯上你,然后还把事情解决了。”
“所以呢?我该表扬你吗?”我觉得好笑,“这件事里小芸师妹其实多少使了点坏吧?她是班长,能看到你的个人信息,但她什么也没告诉小雨,一直在悠哉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