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鹤耳朵动了动。
茯苓糕?
这点心贵得很,一块就要卖十文。
她有点想吃。
可她忍住了:“谁要吃你的点心!”
比起零嘴,还是面子和骨气更加重要。
硬邦邦的一句话,使羊生大受打击。
过了大半天,他也没再出声。
或许是羊生沉默的时间太长,惹得小鹤心痒痒:一直不说话,到底是在做什么?
她有点想扭过头看一看,又怕羊生使诈,故意引她去看。
心中百般纠结,终究没敌过好奇心,小鹤眼珠子一斜,不动声色往旁边瞄了一眼。
这一瞄,可把她吓了一跳。
羊生居然红着眼睛,在用手背抹泪!
院子里这么多妖精,他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流泪,就死命憋着,若是这会儿没人,他定然要逮着小鹤嚎啕大哭。
小鹤心里就有些慌。
不过是不吃他的零嘴……
不过是凶了他一句……
怎么就哭了?
这、这……
满腔怒火如遇冰雪,瞬间熄灭,再也生不起气来。
小鹤犹豫了一下,主动拿起羊生膝盖上的点心,掰成两半,一半留给羊生,一半自己拿着吃。
虽然没说一个字,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小鹤一示好,羊生登时不伤心,他晓得小鹤已经不同他生气,于是眉开眼笑,拿起剩下的一半茯苓糕,同小鹤一起吃起来。
两个人埋着头,分吃同一块点心,一天道人在上头讲得有多热闹,他俩就吃得有多热闹。
吃完点心,拿手帕擦擦嘴上的渣渣,小鹤把自己随身带着的松子糖拿出来,分了一半给羊生。
松子糖酥脆,嚼在嘴里咯嘣直响,一天道人耳朵灵,听得眉心直跳。
看他俩越发无法无天,一天道人瞪了好几回眼。
两个不孝徒弟,说闲话也就罢了,还公然吃起零嘴来,真该吊起来狠狠地打!
发现师父面色不善,师兄妹连忙把嘴里的松子糖咽下去,装作没吃过的样子。
没装几时,小鹤突然发现哪里不对:他俩在吃零嘴,悄悄在做什么哩?
开头专心斗气,后头又忙着分吃零嘴,两人不知不觉竟把悄悄忘得一干二净。
此刻再想起来,这个小师妹早不知爬到哪里去了。
被师兄师姐抛在脑后,悄悄也不无聊,她兴致勃勃玩了一会尾巴,看到法坛上盘膝而坐的师父,突然想同师父玩,就朝师父爬过去。
等小鹤找到她的身影,她已爬到了一天道人腿边。
悄悄扒了扒一天道人的腿,想要爬上去。
一天道人低下头,看到了往他腿上爬的小徒弟。
正欲张嘴叫小鹤把她抱走,悄悄却仰起脸,冲他露出个大大的笑,还欢快地摇了摇尾巴,显得活泼又讨喜,天真又可爱。
就因这一笑,一天道人晃了晃神,被小徒弟爬到了身上。
罢了,他宽容想到,小孩子家家的,抱在怀里也不妨碍说话。
心中怜爱徒儿幼小,一天道人便不阻止,任由她在身上乱爬。
悄悄爬到师父腿上,端端正正坐在那里,看起来十分老实。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显得父慈子孝。
孝顺的悄悄看了师父一眼,冲他露出个羞涩的笑。
一天道人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暗道:她今日倒乖。
正要摸一摸乖徒弟的头,突然腿上一热,就眼睁睁看着洪流滚滚,水漫金山。
众目睽睽之下,当着满院子妖精的面,悄悄专程从师兄师姐身边,爬到了亲亲师父身边,并在他腿上撒了泡尿。
院子里一片安静。
谁也没有说话。
精怪们都不好意思笑话山神老爷,憋笑憋得脖子通红。
妖精们憋住了,一天道人的徒弟可不会憋。
羊生幸灾乐祸,哈哈大笑:“师父,悄悄在你腿上尿了耶!”
他一开头,其余妖精哪里忍得住,都哈哈笑了起来。
羊生一边笑,一边在小鹤面前上眼药:“你可看见了,悄悄她乱拉乱尿,以后少抱她些,不然她就尿在你身上了。”
小鹤忍不住说:“不要我抱她,是想我抱你?”
羊生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我不乱尿啊。”
小鹤忍俊不禁:“是,你不乱尿,你比悄悄强百倍!”
羊生自豪地挺起胸脯。
小鹤捂着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满院子都是快活的笑声,只有被尿了一泡的一天道人,脸色如锅底般漆黑。
大大丢了一回人,一天道人耿耿于怀,一连好几天都臭着脸,对几个徒弟各种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