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小鹤与羊生, 齐齐看着这个“棉花性子”的女妖,脸上是如出一辙的迷茫。
她真好意思说啊。
这种一听就假的话怎么说得出口?
娇娘也不管人家怎么看她,她晓得这时不能要脸,要脸就讨不到丈夫。
因此厚着脸皮,继续哄道:“乖乖儿,你过来,我发誓不动你半根狐毛,还要把你精心供养,好生照料,过来,过来呀。”
耐着性子哄了半天,窝里呆不愧其名,脑子呆,心眼少,耳根又软,真被她给哄到。
他小心抬起遮眼的爪子,瞄了娇娘一眼,又飞快把眼睛蒙住,好似看不见就没这个人。
过一会儿,他又抬起爪子,又瞄娇娘一眼,又把眼睛蒙住。
再一会儿,他还抬起爪子,还瞄娇娘一眼,还把眼睛蒙住。
如是三番,胆小的狐狸终于不那么怕,敢把自己的头露出来,往娇娘这边看。
娇娘说了无数好话,许了无数承诺,窝里呆渐渐心动。
他心中还有一丝防备,不由抬起眼皮,求助般看向小鹤,想从她那里认个实在。
小鹤给他吃了一记定心丸:“不必担忧,有天老爷在上头看着,不怕她不信守承诺。”
又叫羊生:“你去摆个香案出来,叫娇娘正正经经立个誓。”
羊生就去拿了一条香案,端端正正摆在院子里,又在案上摆了花果贡品,及一只双耳三足莲花香炉,亲点了三炷清香,双手递与娇娘。
娇娘接过香,扎扎实实跪在案前,起誓道:“皇天在上,厚土为证,我娇娘今日立誓,待狐精窝里呆跟了我,定然对他百般爱护,疼惜不尽,他若老实规矩,不出去勾三搭四,一心一意跟我过日子,就绝不骂他,打他,连一根狐毛也不动他。”
誓言一出,天上响起数道闷雷,轰隆隆的,压得人心中发慌。
娇娘不由头皮发麻,越发端正了态度。
她恭恭敬敬拜了三拜,把手中的清香插.入香炉。
羊生、小鹤,与狐狸都在一边看了。
这回见证了娇娘的诚心诚意,窝里呆就有几分信她,待娇娘再来调弄,他就羞答答地递上爪子。
摸到了心甘情愿的狐狸爪子,娇娘那叫一个心花怒放,先前存在心里的火,顷刻间烟消云散。
她喜滋滋地说:“噫,我有家室了耶。”
“噫,我不是个孤寡身了耶。”
打了多年光棍,一朝脱离单身,牡丹妖这个老光棍喜得眉开眼笑,手舞足蹈。
羊生看了娇娘这番发癫般的举止,很是困惑:“有丈夫就这样喜悦?我们一家都没有,怎么不像她这般猴急?”
小鹤老气横秋道:“你还不到年纪,所以不懂得。”
羊生思索片刻,复问:“那师父也没到年纪么?”
小鹤:“……”
这个问题她很难回答。
说到师父,小鹤往一天道人卧房望去,见那里房门紧闭,不由恼道:“师父也真是,打雷也打不醒他,这都什么时辰了,还在屋里困大觉。”
就噔噔蹬跑去捶门,喊道:“天光了,起床了,出来做媒公了。
喊半天,喊不醒,羊生说:“你弄不醒他,还是我来。”
他把一天道人卧房的窗子推开,从窗口爬进去,看见一天道人翘腿横卧,鼾声如雷,不客气地一顿推搡,“师父,起了,起了。”
一天道人还在做梦,就被他推醒,心中恼火,嘀嘀咕咕道:“真是冤孽啊,好容易困个懒觉,就被逆徒推醒,也不看看我一把年纪,这老胳膊老腿,怎么经得住推搡?”
小鹤扒着窗口,踮起脚尖朝里喊:“师父,出来做媒了。”
一天道人无奈应道:“就来,就来。”
胡乱披上道袍,趿着烂布鞋走出房门。
娇娘头回面见眠春山的山神,本有些拘谨,然而一看到一天道人的真面目,她就……
这邋里邋遢的老道是眠春山山神?
如今天庭招神仙都不挑拣了么?
一天道人问了双方的生辰八字,替娇娘和窝里呆写下婚书,又叫他们各按了手印。
为表正式,他自己也取出一方小印,乃是眠春山山神的公印,盖在婚书上头。
婚书一式两份,一家留存一份,娇娘把婚书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把上头那些“缔结良缘,订成佳偶,赤绳早系,白首永偕”的字眼反复看了好几遍,心中渐渐生出一股责任感来。
先前她逮着狐精,其实没想太多,只欲解自家饥渴,如今立了誓,写了婚书,才有了成家立业的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