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神仙身边不一样,给山神老爷带了十余年孩子,翠娘也沾了些仙气儿,眼珠子看着活泛许多。
小鹤见翠娘模样,就笑说:“我看翠娘模样又好,做事又伶俐,或许日后也能做个百花司中那样的仙女儿。”
一天道人笑话她:“到时你就好在她裙子上困觉。”
小鹤不解其意:“这是何意?”
她已忘了吃醉花露发癫的事。
羊生倒还记得,脸上不禁一红,忙打断道:“吃饭了,吃饭了。”
从修为来讲,一家子早该辟谷,然而谁也不提这话,一天儿三顿,顿顿不能缺。
翠娘手艺经多年历练,越发见长,她熬的米粥,软糯烂滑,一入口就往喉咙里钻,她制的小菜,脆嫩爽口,品得出一抹自然春意。
虽是简单一餐,桌上也摆了满满当当一桌,有凉拌蕨菜,醋腌萝卜,酸辣木耳,及清炒黄芽菜,蜜酒煨火腿等等。
菜是眠春山长的菜,水是眠春山淌的水,每一口吃的都是眠春山的山山水水。
小鹤食指大动,连吞了几口粥,夹了几筷菜,才空出嘴来说话:“再接着讲么,金母娘娘那桩事,想的怎么样了。”
羊生发愁道:“正在这里为难,说是教化万灵,莫不是要叫我们开个学堂?”
小鹤琢磨一会,说:“开学堂也成,眠春山外那些地界,不是妖怪吃人,就是人一门心思灭妖,如此有伤天和,不是长久之计,是该立个新规矩,叫他们学一学,日后依着规矩办事就不乱了,只是……”
她再度问道:“学堂在哪里开?倘若一地开一个,任你是强龙,也压不过地头蛇,人家把学堂砸了还好,怕他阳奉阴违,白白浪费工夫。”
“倘若开在眠春山,山中地方狭小,又有些本地小妖居住,腾不出空儿。”
她脑子转得快,羊生只提了一嘴,就一秃噜说出一堆话。
羊生觉得她聪明,专为她剥了个蛋,好补补那颗聪明的脑瓜。
小鹤接过蛋,道了声谢,还未张口吃,就见师父酸溜溜盯着自己。
小鹤:“……”
好么,这可怎么吃得下嘴,只好把蛋放在碗里,亲手给师父剥一个孝敬他。
剥了一天道人的,就不能少了旁边的羊生,她得了一个蛋,自己却要剥两个,算下来还亏了一个。
亏得悄悄不在这里,不然啊,还要再剥一个。
那两个人吃着小鹤剥的蛋,心里都很满意,只有小鹤偷偷儿翻了个白眼。
一天道人受完孝敬,心情舒畅了,愿意大发慈悲指点迷津:“虽则眠春山狭小,却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传你们一套法门,这法门有担山移海之威,稍后你们去寻几座荒山,把山背回来,不就有了地方?”
饭桌上叽叽咕咕传了口诀,又说:“须记得,捏着诀,攒着劲,不要松懈,一松懈,精气就漏了,精气漏了,纵有天大神力,也化为乌有。”
小鹤将信将疑:“当真?既有这样厉害的法诀,从前怎么不见你传,你我亲亲的师徒,未必还要藏私?”
羊生也一脸怀疑地把一天道人盯着。
一天道人生了恼:“从前从前,就你们这两头蒜,从前就是教了,你们也学不会,如今倒怪起我来?”
他也不曾说谎,从前几个徒弟修行还差一截儿,再好的法门,修为不到家,教了也是白教,现下修为高了,才教得会,学得会。
见师父生恼,小鹤又赔笑:“说个玩笑话罢了,莫要当真。”
羊生给她夹了筷子菜,说:“不要理那小气鬼。”
小鹤暗道:说小气,你也不比他强。
羊生同她商议:“等下吃过饭,我两个就去背山?”
小鹤也不喜欢拖延,便点头应好。
羊生又问:“把山背回来,谁来建学堂?”
小鹤看向一天道人,果断道:“师父来建。”
一天道人不乐意了:“我来建学堂,养你们做什么?”
小鹤已在心中安排好了,此刻胸有成竹,慢条斯理道:“师父莫急,我们也有我们的事要做哩。”
指一指羊生:“有学堂怎可无先生?你大徒弟要负责聘请先生,哪里有工夫管建学堂的事?”
又指一指自己:“有先生怎可无学生?你二徒弟要负责叫学生入学,家里就你最闲,只得劳你老人家受累。”
这话说得在情在理,一天道人哼哼半天,才哼出一句:“那我还有个小徒弟哩。”
小鹤诧异地看着他:“她几岁,你几岁?原是师父你不争气,才留下这要命的差事,害得徒弟们不得不为此奔波,总不能万事推给徒弟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