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心有感应,他拂开无数碍事挡路的衣裙,从一堆锦绣彩帛底下,径直找到个发蒙发痴的小鹤。
众仙惊呼笑骂:“好个小贼,几时学会了掀女子衣裙!”
羊生全然不理,只与小鹤四目相对。
找到了人,他顿感心满意足,将人一把抱住。
恰巧困意上涌,两人竟就这么抱着睡去。
待一天道人向花神告辞,到园子里来寻徒弟,就见着两个徒弟抱成一团,在一群花仙儿裙摆上呼呼大睡。
道人不由摇头:“在家里还有模有样,一到外头,尽出洋相。”
冲女仙颔首示意,又隔空把徒弟一点,小鹤与羊生就化作两道流光,被他笼入袖中。
一天道人揣着三个徒弟,驾起云,往下界眠春山而去。
孰料走到南天门外,忽然蹿出个白胡子老头,拦住云,高声叫道:“一天,你往哪里去。”
一天道人定睛一看,竟是个熟人:“原来是药王,我自回我的眠春山,你拦我的云作甚?”
药王爷吹胡子瞪眼:“听说你带着徒弟满天满地打秋风?”
一天道人理直气壮:“打秋风又怎么?”
药王爷气得脸红脖子粗:“为何不来打我的,你看不起我?”
一天道人满脸惊讶:“你怪我不曾打你的秋风?”
药王爷自有话说:“论交情也该有我一个,如何这般势利眼,连我的门也不登?”
一天道人笑道:“不是这话儿,你一个搓药丸子的,能要你什么,难不成要几丸药回去吃,未免太不吉利。”
药王爷好悬没气个倒仰,指着一天道人,哆哆嗦嗦道:“你、你竟说我不吉利!”
一天道人道:“我老实,从不昧着良心说瞎话。”
药王爷跳得八丈高:“你个势利眼,你、你、你……”
半天也放不出个屁,他又往袖子里乱摸,摸出一个细嘴葫芦,强行塞进一天道人手中,硬邦邦道:“你不要,偏要送你!”
许是担心一天道人还要推拒,他找个由头:“今日有事,不与你多说,也不怕告诉你,这些药丸子下了毒,早晚毒死你去!”
放完狠话,就急急忙忙、骂骂咧咧走远了。
一天道人捧着那葫芦,莫名其妙道:“送上门来的,傻子才不要。”
他从葫芦里倒出一把药丸,如吃炒豆一般,倒进嘴里当零嘴吃,直吃得满嘴药香。
若叫药王爷瞧见这一幕,怕是要活活气死过去。
第55章
待小鹤再度苏醒, 已是几日之后,她躺在自家的床榻上,迷迷糊糊睁开眼。
只见日头升得老高, 光亮亮的日光透过窗格子,活泼泼洒了满床满榻。
胸口处好似压了一块石头, 沉甸甸叫人心窝子疼。
小鹤掀开薄被, 定睛一看, 原来是条肉墩墩的小白狗,圆头圆脑黑鼻子, 吐着半截舌头, 睡得不知今夕何夕,不由摇头失笑。
屋外隐隐约约传来说话声,小鹤心中一动,便要起身。
她小心捧起胸口小狗,要将狗儿从身上挪下去, 谁知刚一动,小狗就哼哼唧唧, 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小鹤想了想, 慢慢儿脱去外衫,用自己衣裳包着悄悄, 将她留在榻上。
闻着味儿没变,悄悄也就不曾被惊醒,咂了咂嘴, 翻个身,继续睡她的好觉。
小鹤悄无声息起床, 双脚落地那一刻,忽觉身轻体健, 有如鸟羽般轻飘,只差一阵风,就可乘风升天。
她心中惊讶:噫,这是凡胎将脱的征兆啊,我几时有这般造化了?
想起在天上吃的那盏花露,她心中似有所悟,唇边不禁露出一丝笑来。
及至推门而出,就见着师父与羊生在院中老杏下对坐说话。
羊生今日也不一般,周身灵韵蓬勃,眼中神光湛湛,瞧着格外精神。
见小鹤出来,羊生高高兴兴招呼道:“小鹤,你醒了呀?”
小鹤心说:醒了就醒了,还“醒了呀”,听着娇滴滴的,好怪耶。
心里是这么想,嘴上可一个字不敢说,若说了,就要把人气坏,把人气坏了,就要她来哄。
她也不讲这些,脸上笑眯眯的,说:“是呀,我醒了呀。”
捡了个石凳,在师父师兄身边坐了,问:“你们在说什么,也说给我听听。”
羊生道:“在说金母娘娘那桩差事。”
回头叫:“翠娘,请你摆个饭来。”
又对小鹤讲:“我们吃着饭慢慢讲。”
当年一天道人在水边点化兰草,取名翠娘,留在家里照顾徒弟,料理家事,至今已有十余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