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道人一面假惺惺地说人家客气,一面手脚利落地将雷屑纳入囊中。
小鹤与羊生耳根子发热,都埋着头,一发不敢抬起。
因急着去惩治下界昏君,雷公电母不敢过多耽搁,略略寒暄几句,就忙不迭告辞离去。
一天道人将匣子扔给徒弟。
羊生手忙脚乱接住,下一刻差点将匣子甩脱,失声惊叫:“哎呀,这个匣子好古怪,我一摸到它,就觉得四肢发麻。”
小鹤笑他:“好傻的人呀,这一匣子雷屑皆是雷霆所化,你用手去碰,自然要电你,还不快快收起。”
羊生着实被电疼了,赶忙使个袖里乾坤,将雷屑收入袖中。
一天道人虽不在天上任职,对这里的路却比自家后院还熟,熟门熟路来到文昌宫外,探头探脑,东张西望,却见门庭寂静,渺无人烟。
“定是那文昌帝君家教不严,所以宫中小仙都到别处躲懒,”一天道人指指点点,“如何连个迎客的童儿也没有,实在懒散了些。”
虽无人迎接,他却并不回转,大摇大摆的往里头走。
小鹤有些担心,就说:“既然没人,那就改日再来罢,未经主人允许,不好擅入他人门户。”
“是呀,”羊生跟着点头,“万一叫人看见,把我们打成盗贼,可怎么申辩——亲眼逮着,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一天道人并不听劝,振振有词道:“就是叫人看见,我也不怕,又没动他的东西,谁敢说我是盗贼?再说我与帝君相熟,等下见着他,我还要同他叙叙旧嘞。”
他昂首挺胸,大阔步往里走,两个徒弟无法,只得快步跟上。
走过两重宫门,到那主殿之外,方才见着人影—乃是文昌帝君座下五位瘟神,人称五瘟将军,分别是:东方青瘟、南方赤瘟、西方白瘟、北方黑瘟、中央黄瘟。
见到一天道人,五瘟将军抱拳行礼,惭愧道:“我家帝君有要事出门,临行前算得道君要来,令我等在此迎接,本该早早在宫外等候,却因沉迷打牌,不慎误了时辰,还请道君饶恕则个。”
一天道人遗憾道:“这等说,帝君现下不在家?”
黄瘟将军道:“帝君要赴法会与人论道,此事是早早定好了的,不好误约,因此备了一份歉礼,着小仙为道君奉上。”
一天道人闻言大喜:“既然先备好了礼,人不在也无妨,他备的是什么礼,快拿来与我看看。”
黄瘟将军将师徒几人请进殿内,与青瘟赤瘟一道陪坐说话,白瘟将军上些仙果灵茶招待贵客,黑瘟将军则去将歉礼取来。
见白瘟将军要自己上茶果点心,一天道人大为吃惊:“你们文昌宫如此穷困了,连个干杂事的仙童也没有?我这一路走进来,见这宫里冷清得冰窖一般,不像是个天尊的宫室。”
若果然十分穷困,这个礼收得还有点良心不安。
青瘟解释道:“道君想错了,我文昌宫冷冷清清,不是因为穷困潦倒,而是帝君出门,正好清闲,所以给办事的仙官、仙娥、仙童都放了假,叫他们松快松快。”
赤瘟道:“那凡间的地主奴役长工,才一年四季叫人干活,片刻也不容喘息,我天尊府邸,帝君治下,怎么干得出那等恶事?”
一天道人情不禁道:“你家待遇不差啊。”
想到自家三个徒弟,他指着小鹤等人推荐道:“不知帝君这里还缺不缺人,我有三个徒弟,个个都是良才美质,金母娘娘见了也赞不绝口,眼看着过些年就该飞升,到时或可在文昌宫谋份差事?”
一天道人此举,是深知天庭职司各不相同,有些须得日日点卯,早晚不休,有些一年到头就当那么一两回值,别提多清闲自在。
自家徒弟自家疼,谁舍得叫徒弟当牛做马?从襁褓里一点点养大的,说是师徒,更胜父子。
小鹤心想:师父这是在给我们拉关系走后门了。
黄瘟笑道:“道君爱徒自然本领不凡,不过几位小友深受娘娘赏识,他日天庭再会,未知造化如何,恐怕我等远不如也。”
影都没有的事,被他吹得信誓旦旦,一天道人脸皮厚,自然听得一脸欢喜,小鹤与羊生却抹不开脸,甚是害臊。
想他们如今还是肉体凡胎,师父却在与人吹嘘他们的前程,好比指着一个乞丐说他日后要当皇帝,何等令人羞耻?
于是把嘴闭得紧紧的,一味低头装死。
说笑间,黑瘟已取来文昌帝君特意留下的东西——一支翡翠文昌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