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青牛道君欠缺些悟性,不曾领会到天命,他两个徒弟也同他一般,故而青牛道君与他大徒弟一同死于劫数之中,魂飞魄散,再无来世,只有小徒弟一天道人逃脱一劫。
几个徒弟听得惊呆。
小鹤张了张口,问他:“金母娘娘与我们有香火情,那时为何不曾提点。”
一天道人叹道:“非是不愿,实是不能。”
今日只是淡淡一句,那天雷也只差没把师徒几人劈死。
羊生不解:“师父你能掐会算,怎么自家没算出来?”
一天道人沉默不语。
身陷局中,被迷障遮了眼,哪里掐算得出。
小鹤有些担心:“这个老天爷怪会安排人,倘若我们干得不好,会不会再降一道雷,把我师兄妹几个劈作灰?”
听到说要被劈作灰,悄悄心里害怕。扯着小鹤的袖子,做贼似的窃窃私语:“哎呀,老天爷好不讲理,既欲吩咐人做事,就该直说,非但不说,反要人家去悟,设若悟不出,就要叫你去死,好坏的脾气,我三岁时就不如此了,它比三岁小孩还不如。”
小妖儿口没遮拦,小鹤连忙去捂她的嘴,厉声呵斥:“快快住嘴,不许胡言。”
一面捂嘴,一面也有些后悔自己起了坏头,带得师妹编排起天来。
见小鹤声色俱厉,悄悄心中有些惴惴,声如蚊蚋道:“说得这样小声,它听不见罢。”
羊生摆起师兄的谱,教训道:“你是真呆啊,岂不知世上唯天不可欺,哪怕你在被窝里放个屁,上头的天都晓得你放的是闷屁还是响屁,你怎敢妄想自己瞒得过天?“
小鹤深表赞同,肃容道:“不管听不听得见,都不许再说。”
兀自思量片刻,小鹤斟酌着劝慰师父:“往事不可追,来日犹可期,过去的那些伤心事就不要再想,咱们师徒齐心协力,设法了却了这桩祖上传下来的因果,也足以告慰师祖师伯在天之灵。”
说完,她冲羊生打了个眼色。
羊生与她打小配合惯了,见她眉梢一动,就知是个什么意思,立时张口:“师父你也晓得,我们年纪又轻,见识又窄,骤然摊上这份冤债,不免有些焦头烂额,唯恐办得不好,遭了上天惩戒,师父啊,这里个个都是你的亲徒儿,你的心肝肉,你也不舍得失了爱徒,落个无人养老的下场罢?”
说得兴起,还顺手扯过悄悄,拿她充作由头:“便是舍得我与小鹤两个,总该舍不下这个小的,这是你的亲亲小徒弟,从小在你身上尿大的,刚会爬就给你抓鸡吃,看在她的份上,你万莫沉湎往事,也万莫像以往那般躲懒,劳你老人家出个山,给徒弟们支支招,想想法,总不成真让徒弟挑了这天大的担子。”
悄悄听师兄师姐一唱一和,眨巴眨巴眼睛,冲一天道人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她生得好,眼睛又黑又亮,透着些清清的水光,宛若一只诚恳老实的小狗,显出百分的可怜可爱。
小鹤暗想:就是这般模样,搬空了我多少私房。
果然,三个徒弟一个好言劝慰,一个歹语要挟,一个装乖卖巧,一天道人哪里顶得住,无奈道:“罢,罢,罢,怨我时运不济,遇到你们这几个冤家,若不设法出个主意,恐怕背地里要咒死我。”
抬起眼皮把面前几个徒弟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好几遍,越看越皱眉,在那里叹气,摇头,好似看到了粪坑里的臭石头,十分上不得台盘儿。
小鹤见了,不快道:“师父,你作出这个样子,是个什么意思哩?”
一天道人心情沉重:“不怪我嫌,实在是拿不出手。”
道人性子散漫,并不十分约束徒儿,平日里想起来才认真教些法诀,若没想起,就给几本书,让徒弟自学。
虽羊生与小鹤自己勤恳上进,又时常带着悄悄一同修行,但满打满算,修行年头也不及二十载,便是再勤恳,再有天资,与那些动辄几百几千年的精怪相比,也不过是个刚入门的娃娃。
一天道人原想着不要着急,在山中慢慢儿修个几百载,总是能位列仙班,何苦揠苗助长。
可如今情势不同,哪里有空让徒弟慢慢修行,就这点斤两,只可在眠春山周围称霸,走出去是要叫妖怪打死的。
想到此处,一天道人长叹一声:“看来还是要靠我这个做师父的拉拔。”
叫徒弟:“快去换身衣裳,随我出门拜访故友。”
第50章
除了天香山的那位凤仙, 这还是一天道人头一回带徒弟出门访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