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蔓看了眼他那两条快要掉下来的衣袖,里面的中衣都露出来了,他这人,到底懂不懂照顾自己?
她挪开眼看向赵承渊,“你……皇上身上可带金疮药了?”
赵承渊微笑,“岳母大人见谅,小婿少有受伤,没有带金疮药的习惯。”
韩钧虽颇满意他的配合,不过还是暗暗不齿赵承渊在他媳妇面前显摆自己武功高强的行为。
这不是无形中将他这个老丈人显得很无能吗?
陈蔓对赵承渊这个女婿还是认可的,只是想到他是赵承彻的亲兄弟,喊过她皇嫂,心里便觉得别扭。
她对着赵承渊微微颔首,便四下里张望,也未见这附近有什么侍卫。
陈蔓无奈,也不能放任他这个样子不管,便对韩攸宁道,“你们先回去吧,路上小心。”
韩攸宁意味深长地觑父亲一眼,“好。母亲出发时女儿来送行。”
“好。”陈蔓含笑应下,又柔声叮嘱了几句,让女儿少劳累,多吃饭云云。
韩钧全然忘了自己还有个女儿,此时看着她将阿蔓对他的关切全分走了,以前分外可爱的女儿竟觉得有些碍眼。
“快走吧,快走吧。再不走天就黑了!”韩钧瞪了碍事的女婿一眼,“还站在这里作甚,扶着你媳妇走啊!”
赵承渊拱手施礼,“小婿告退。”
韩钧才不管他是不是皇上,居高临下地淡淡嗯了声。
小两口离开后,陈蔓看韩钧一眼,“定国公随我来。”
韩钧面露喜色,笑呵呵跟上去走到陈蔓身边,“阿蔓,你是要帮为夫调配金疮药?”
陈蔓没有回他,默不作声低头走着。
她在路边寻了几种止血清毒的草药采摘。回到院子,她走到杏树下,伸手想去摘那盛开的杏花枝。杏花有止血之效。
这棵杏树很高,陈蔓虽已经踮着脚,却还是够不到那枝杏花。
“阿蔓,你撑开裙摆。”韩钧站在树下,对着她说。
陈蔓顿时明白他要做什么。
以前韩钧就这般做过,见她喜欢杏花雨,就在让她站在杏花树下,他则对着杏花树猛摇。陈蔓看着那杏花骤雨,心疼得说不出话来。韩钧见她那样子,却不明所以。
后来又遇到杏花树,韩钧还想着如法炮制,被陈蔓制止了。陈蔓暗叹,国公爷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明白了吧。
韩钧见陈蔓怔楞在那里不说话,又添了一句,“阿蔓,我只轻轻摇,不会伤到它们。”
他与阿蔓的回忆不多,只有短短那么三四年。那三四年里,他又是大半时间不在京城,两人共同的回忆着实算不上太多。
韩钧在这十七年里,便是凭着反复回忆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撑下来的。
他在杏花开的时候,便想到了阿蔓在杏花雨中的表情。他反复琢磨,终于明白阿蔓是在心疼那些杏花。
陈蔓听韩钧如此小心翼翼地解释,心中涌上酸涩,他怎突然明白过来她当时是怎么想的了?
可国公爷是堂堂大将军,横刀立马驰骋沙场的战神,又何须如此卑微,如此小心翼翼?
陈蔓弯腰提起裙摆,大大地撑开。
韩钧握着陈蔓上方的一支树干,控制着手上的力道轻轻摇晃,杏花雨洋洋洒洒,尽数落到陈蔓撑开的裙摆中。
透过杏花雨,陈蔓抬眼,看到韩钧满眼的笑意,他的眼中,似乎只有她。
陈蔓收回目光,默默回了禅房。
她忙碌着清洗,烘干,捣药。
韩钧则一直跟在她身边,目不转睛看着她。
“阿蔓,咱回襄平府,再也不回来了。咱俩重新开始,好不好?”
陈蔓抿唇,将草药涂抹到伤口上,又帮他包扎好了,“定国公走吧。你现在受了伤,得好好休息,受不得外面的寒气露水。”
话说完,她转身进了内室,将房门也关上了。
“阿蔓……”
韩钧站在堂屋,看了房门片刻,无奈离开。
他继续在院门口守着。
既然苦肉计好用,她便继续用下去。
果真,二更天的时候,秋叶抱着一床被子出来给他,“国公爷,这是夫人给您的。”
韩钧笑呵呵接过被子,高兴之余,打算打赏一下这个丫鬟,他在荷包里抠了半响,最终放弃了。
“那个,回头去寻文管事领一两银子。照顾好夫人。”
荷包里零用银子都不止一两的秋叶福身,“谢国公爷。”回院子,关上院门。
韩钧抱着被子,透过墙头看着陈蔓房里的昏黄,还有灯影下那抹淡淡的身影。
阿蔓还是心疼他的。
所以……
巡夜的文管事和韩青便见他们国公爷,在春寒料峭的夜晚,有被子不盖,还将身上衣袍也解开了。
奈何韩钧身子板太好,冻到后半夜也没有生病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