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黎敛眸看殷折摸了它一会,扫了眼小猫圆鼓鼓的肚子还有带着婴儿肥的爪子,淡声道:“它不饿,应该是单纯想要找你玩。”
“我也觉得。”殷折扬着眉毛抬头,笑意占了满眼。
掉落的枝叶随着风落在他后背,江黎伸手替他拂去,也笑了。
今晚的气氛太好。殷折挠着猫咪的下巴,想到一会就要回校,和江黎分开各自回寝,甚至有点舍不得。
做什么攻略任务,还不如变成猫一直待在江黎身边呢。
人在走神时往往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殷折暗自愣神,没注意到小猫渐渐脱离掌心,对他T恤下摆上的挂饰产生了兴趣。
它用爪子扒拉几下地面,摆出捕猎的姿态。
殷折歪着头,冷不遭被突然扑过来的小胖猫吓了一跳,当即就晃了晃。即便单手撑地,还是因为重心不稳而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不疼。
殷折脸都要皱在一起。
但是好丢脸。
他活了那么久,头一次面对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地上很脏,他想要赶快起来,左右看看小猫已经跑远了,撑起手臂便准备借力起身……
江黎在背后发出一声轻笑。
殷折啪的一下又坐回去了。
他委屈巴巴地抬头,没有下一步动作,脑子里乱糟糟的。只有眼睛被顶上的灯光照得眯了一下,有点酸,涌上一层清凌凌的水雾。
这样的表情看得江黎心尖一软。几乎是立刻他就向前一步,双臂绕在殷折身侧搂住他的腰,然后将人捞了起来。
“好疼。”殷折垂着眼。
江黎俯身问他:“哪里疼?”
“你还笑我。”殷折不依不饶。
江黎嗓音沉沉,不经意间开始哄他:“我的问题,不笑了。”
殷折这才把手臂伸过去。
刚才被猫吓了一跳,他的动作太急,又怕伤害到小猫,所以掌心下沿的位置磕在地上,毫无悬念地擦破了。此刻,血珠一颗颗从伤口处渗出来,在白皙的皮肤上尤其显眼。
江黎沉吟一瞬,另只胳膊还托着他,单手从口袋里勾出湿巾。
撕开后,他用湿巾一点点帮殷折把灰尘擦掉,再换一面,把渗出来的血迹擦干净,“我身上没有创可贴。”
“过了桥有自来水,去冲一下,然后用纸巾包起来。”
“奥。”
殷折还是焉焉的。
江黎把人牵上桥,感受到他的情绪不对,缓声问:“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
“你……”殷折兴致怏怏,鼻尖也酸酸的。憋了一晚上的疑惑呼之欲出,特别是这会周围很安静,更加压制不住。
问题在唇边徘徊几轮,出口时他还是换了一个问法:“你对谁都这么好吗?”
话音落下,一片寂静,一切针落可闻。
“嗯?”
江黎尾音上挑,他拧开水龙头,调了下大小后把殷折的手带到水流下:“为什么会这么问。”
冷水刺骨,殷折被激得指尖一蜷,下一秒又被江黎眼疾手快地按平,安抚似的揉了揉。
殷折盯着江黎的侧脸,在对方专注的神情和动作里一点点坠落。
他再次开口,只是这一次的声音很小,嗓音闷闷的,像一只等待被人领回家的小狗,湿漉漉的眼睛里全是犹疑和不确定。
他说:“那我换一个问法。”
“今天晚上,在实验中心,你明明可以像之前一样让我拽你的衣角,或者干脆让我离近一点,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干脆几不可闻。
殷折深呼一口气,鼓起勇气把最后一句话吐出来:“为什么要牵我的手,牵我是什么意思?”
江黎一顿,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灰尘已经彻底冲洗掉,天气凉,再接触冷水就要冻着了。江黎很快低下头,从水池旁边抽了一张面巾纸,擦干殷折手上的水后扔进垃圾桶。
然后再抽一张,把他的伤口包了起来。
等到都处理完了,江黎才转过来,重新看向殷折的眼睛。
树影婆娑,风渐渐消停,一轮皎月从云层中探出头,这场闷了很久的雨终究是没下成。
他们现在身处的这座桥是近十年里情侣们谈情说爱最喜欢待的地方,因为风景太漂亮,乐声太婉转,游船汽笛,风车茶馆,江南水乡的温柔缠绵全都浓缩在这儿了。
站在这里,他们可以俯瞰整条风情街。
可景再美,也比不过面前的人。
在一片沉默中,江黎道:“不是对每个人都这么好。”
缓慢放开牵着殷折的手,他重复:“在我已知存在的记忆里,从来没有,我只对你一个人这样过。”
接触的位置一松开,冷风就从缝隙间挤了进来。殷折感觉手腕一凉,他眨眨眼睛,突然觉得江黎整个人都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