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朝有些尴尬地道:“我原本想请你吃顿饭,感谢一下你的。我对做饭这方面实在没什么慧根,实在不行,我带你去别家酒馆吃点吧。”
“这样就很好,多谢了。”
他端起碗,迅速地消灭着桌上一切能吃的东西。唐朝朝甚至没有从他脸上看到一丝不适的表情。
他真的只是很认真的在吃饭,吃的唐朝朝都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真实实力。
她不自信地弱弱问了句:“味道如何?”
沐丘平淡且耿直地评价道:“尚能入口。”
他还真是……一点都不会说谎。
唐朝朝苦笑着,究竟是什么胃口才能把尚能入口的东西吃成好似神仙美味一般?
她当然知道沐丘是个乞丐。可他这样,也太夸张了些。
沐丘吃饱之后,他们便关店回唐宅去了。
唐朝朝走在路上问:“你今日去官府那里,没受什么委屈吧?”
沐丘摇头:“程铁不满县令对我的惩处,便将我们假婚之事告了上去。我来酒楼找你之前回了一趟宅子,你父母已经将一切都准备妥当。只要后日的官司赢了,你也就能彻底摆脱与程铁的婚事了。”
“所以你是故意的?”唐朝朝停了下来。
她当时虽然躲在一边紧张害怕,但还是看清了当时发生的一些事情。有几个乞丐是专门冲着暴打程铁去的。别人看这件事或许都觉得程铁伪装在那些泼皮之中被误伤十分正常。可她却看的一清二楚,乞丐们早就知道程铁在里面,有预谋地把他逼到角落,控制住他不让他逃跑。
那些跑掉的泼皮,其实按照当时的情况是完全可以扣住的。也就是说,那些泼皮也是那些乞丐故意放跑的。
而主使这一切的人,只能是沐丘。
难怪他当时那么冷静,那么自信自己不会有事。他早就知道程铁会带人来闹事,早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沐丘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谎,这次也不例外,他大方地承认了,并且说道:“所以你无需感谢我什么,那日你问我那两个问题时我就已经告诉你了。我在利用你去做我要做的事情。而正好这件事对你我二人都有利。这件事表面上看是我在帮你,而实际上,我也在依靠你的帮助。”
因为是黑夜,他那双眸子只剩下毫无其他光彩的漆黑,平静地看着她,平静的让她感到心慌。手心又微微浮上了一层薄汗。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原本也没有因为这件事是他故意为之而生气或者有别的什么情绪。也认为他说的那番话是完全正确的,她找不到任何一个反驳的地方,也根本就没想过要反驳。
但沐丘却像是卧在草丛中观察着猎物的狮子。他知道那美味的食物什么时候要低头吃草,什么时候要去河边喝水,甚至什么时候会去舔舐自己的毛发。只要狮子想,就能一口咬断猎物喉咙,绝对不会有任何失误。
现在,狮子扑咬住了猎物的脖子。
他注视着唐朝朝:“所以你不该责怪自己。你需要我帮助你,而我同样也需要你帮助我。你不能生出依靠我的情绪,你必须要发挥你的作用,才能保证这场仗能赢。”
唐朝朝浑身刺痒,她被看穿了。如今站在沐丘面前,她感觉自己毫无隐私可言,自己的每一个动作,神态所表达出的意思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真的只是一个乞丐吗?一个如此年轻,却又仿佛官场上那些洞察人心的老官员一样的乞丐?
“所以我该做什么?”
所以有他这样一个心有城府之人牢牢把控着全局,她不过一个不谐世事的小小商户女,又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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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晴夜繁星下的定州,街上大多人家都熄了灯进入梦中。唐宅一处屋子,烛火还加班加点的亮堂着。
那屋子打开了一扇窗,唐朝朝坐在窗边,手里捏着从前烟火铺子没卖出去剩下的手持烟花。
火花在无边黑夜中蹦跳着,最终都消失了。方才刹那灿烂,除了留在她的脑海中,再没有别的意义。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番挣扎是否能够重见天日,毕竟父亲为她这件事奔波的差点死掉也没弄出任何水花。
那沐丘,真得值得她这般无条件的信任吗?
“唐朝朝,无论你曾经遇到过什么事,一旦决定要去做,就要像个冲锋的战士。他们到死都相信胜利会到来,而你还活生生的在这,郁郁寡欢是要不得的。如果遇到了事情你就认定自己是无能的,昨日你父亲能帮你,今日我能帮你,明日你依旧会败,败在你那自怨自艾,自卑自怜的可笑情绪手里。”
她回想着沐丘说的这番话。他没有告诉她,她要怎么做才能发挥自己在这件事上的作用。好像他压根没有想让她在这事上帮到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