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丘拉着唐朝朝的手腕,冷道:“找我吗?”
他将唐朝朝拉到身后,挺拔的身子挡住了她的视线,也遮住了刺目的日光。好像是铁做的巨大城墙,只要有他在,就什么都能挡得住,什么都无需担忧害怕。
“揍他!”一个唐朝朝熟悉的,令她浑身恶寒的声音大喊,一众人蜂拥而上,个个面目狰狞朝着沐丘奔去。
唐朝朝怕极了,扯着他的一脚焦急地红了眼:“快跑啊!他们马上过来了,你怎么不跑啊?”
沐丘声音低沉:“你为何不跑?”
“这是我家的酒楼,我不能连累你!”她早就做好了与程铁鱼死网破的准备。虽然她也怕,怕得浑身都在抖。可沐丘毕竟不是唐家的人,不能因为唐家的事害得他受伤,甚至可能死在这里。
他只是一个小乞丐,官府不会在乎他的死活,程家人自然更不会在乎。
“你会死的!”
“躲起来,想信我。”
唐朝朝急得全身抖得更加厉害,两只手全都湿了,她抓着衣服擦汗,鬼使神差的跑开了。
相信他,她要信他,那可是连黑风寨都能剿灭的家伙,区区几个泼皮而已。
她从来都信他,也只能信他,必须信他!
沐丘动了。
他两拳打退一人,紧跟着又上来三人。一对十几,就是那年边塞奇迹取胜的将军慕饮秋来了,也休想完完整整的从中脱身。
但他从来不是一个人。
巷口涌出大约三十多乞丐组成的浩荡“大军”。为首拿着烧火棍的中年乞丐跑得最快,口中骂着:“敢欺负老子的人,活腻歪了是吧!”
顷刻间,整条街道乱做一团,两方扭打在一起。一时谩骂声、喊叫声、哀嚎声混在一起,还有一个被三人围堵在墙角的家伙的痛哭声。
丐帮众人以压倒性的优势打了胜仗,泼皮们除了那缩在墙角哭泣求饶的全都跑了个干净。
帮主将程铁拎到沐丘面前,瞅着他那恶心人的脸更是气不打一处,一脚踹在他屁股上,直接把腿软的程铁踹趴在地。
哭声更嘹亮了。
“你们这些刁民竟敢打我?我要回去告诉我爹,不,我要报官!要让官府把你们关进大牢!”他堂堂程家大公子,何曾受过这等委屈?
沐丘居高临下,神色淡然:“程公子想做什么,其实不用与在下汇报。”
“你给本大爷等着!我一定要让你蹲大牢,在里面蹲到死!”程铁一边放着狠话,一边狼狈地连滚带爬,逃之夭夭了。
唐朝朝浑身湿透,瘫软地靠着冰冷的墙壁,心中长舒一口气。虽然过程有些惊险,但至少酒楼保住了。
她呆呆看着与拿着烧火棍的乞丐交代事情的沐丘,目光收回来,来到自己那双抬起的手上。她无力地弯曲着十指,因为天气寒冷,已经冻僵的手活动起来有些费劲。
突然觉得自己很没有用,连一个吃饭都成问题的乞丐都不如。至少他对付那些泼皮时,看上去很轻松,而且冷静的可怕。
他真的只是一个乞丐吗?
唐朝朝双眼失焦,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比下的自我怀疑中难以自拔。
那天她被唐池从程铁手中救下之后,他几乎每日回家都喝得烂醉如泥。而从前每每因为喝酒指责他的苏四娘,在那几日什么也没说过,只是成夜成夜地照顾他。
那夜唐池喝烂了胃,吐出好大一口血,却笑着对她说没事。她知道,那是因为她。而她什么也做不了,除了夜里躲在被子中痛哭,就是向上天祈祷。
她除了会打算盘,好像什么用也没有。
沐丘被官府叫去了,他没有喊她一起。
他走后没过多久,方才给他们报信的小乞丐抱着裹着红纸的包裹进了酒楼。
“沐丘哥让我给你的。他让我给你带个话,他说,他不会白拿你的私房钱的。”小乞丐完成了任务,蹦跳着离开了。
沐丘不在酒楼门口坐着,又因为程铁带人闹出了太大的动静。酒楼一下午一个人影也没见到。
唐朝朝提前给店里的小厮们放了班,一个人守到入夜。她想给沐丘做点什么,中午的事情她没帮上什么忙,也总得做点什么表示一下对沐丘的感谢。
可是厨子都已经被她放跑了,没人做饭,她又只有请客吃饭这一件能做的事情。无奈之下只好自己下了厨房。
等她把饭菜端上桌后便后悔了,想着自己方才狼狈的模样,就能知道这些东西的口味一定不好。用这种东西招待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沐丘跟她有仇。
然而她已经来不及把这些收起来了。
沐丘看上去精神不错,应当是没有在官司上吃亏。
他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问道:“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