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从来是妄想。
他再一次转身,那里只有已经关门的学堂,可他却看到了明亮的屋子,那是除夕的时候,他在一户人家门口看到的,那是他用手沾了点口水,把人家糊墙的纸捅了个洞,偷偷看到的。
他看到小孩开心地笑着,看到大人们和颜悦色地说话,他们好像在吃饭,那是冒着热气的饭,他们的衣服也很破,可这一天却是干净的。
那时,他站在门口,多么希望有一个人看到他,向他招招手,让他进去待一会,哪怕只是一小会儿。可他不敢敲门,因为他怕连站在门口的机会也从此失去。
“林深!”
他听到了,有人叫他了。林深往前跑着,眼泪一股脑又出来了,他任凭它们被风吹走或者掉到地上,他大喊着:“丰收!”
雪地里依旧是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这一次,像是小孩在掰苞米,一下一下,嘎吱嘎吱,多么欢快。
他扑到江凤怀里,撒娇着:“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说什么呢,怎么可能。”江凤拉起林深的手。
“昨天是我错了,你不要不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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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自流被他拽着的手隐隐发痛,现在的林深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孩了,梦里的力道竟也这么大。
“我答应你,永远不会丢下你。”他俯下身对着林深的耳朵轻轻说道,也不知道这话能不能到林深的梦里去,希望他能听到吧。
门外有人敲门,江自流施法开了门,在对方说话之前用另一只手在自己嘴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来人是白落青的同门,看到林深还在睡着便压低声音道:“你一会儿记得去做值日。”
江自流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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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答应你,永远不会丢下你。”
林深看着江凤,笑了,他把剩下的眼泪擦干,抢先一步走在了前面,道:“这一次我一定能记住路的,以后我就可以自己走了,也可以给你引路。”
江凤敲了敲他的额头,笑道:“这段路我走过无数遍了,不需要你带我,你慢慢记路,不着急。”
“嗯。”林深对着他笑,虽然他知道江凤看不见,但他觉得他能感觉得到。
其实有时候他总感觉江凤能看到,因为他的眼睛很好看,虽然不像普通人那样凝聚,但是有一种纯净的感觉,让他很安心。
雪纷纷,两个一高一矮的背影相伴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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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深醒了,与自己抓住的陌生人四目相对。
“那个,不好意思啊,我睡觉的时候手不太安稳。”他连忙松开人家,说道。
“没事,你劲挺大的。”
“好点了吗?”白落青问。
“好多了,有赖于你们的医治,我感觉现在神清气爽,谢谢啊。”林深笑道。
“你留着这些话谢我师父吧。”白落青看他像没事了,就想着自己还是早点去做值日,不然今晚等打扫完卫生又要吃冷饭了。
这样想着,他便走到了门口。
“兄弟,怎么称呼啊?”林深喊道。
“白落青。”
江自流走后,林深先运功调整了一番,大概猜到了自己晕倒的原因,斩月剑内的那套剑法绝不是短时间内能学得会的,看来是有些急于求成了。
林深走出门,看到往来匆匆的医修,又看到了挺拔且茂盛的苍松古柏,这下才知道自己居然进了岐黄馆。
说起来,这还是他上苍云门这么多年第一次来岐黄馆。岐黄馆是苍云门的医馆,位于常青峰,常青峰得名于其峰上的苍松古柏众多,也取其四季常青之佳意。
林深虽然修为不是很高,但身体倒还不错,平时一般有个什么小病小痛的就自己在轻水峰和师父两个随便治治也就好了,于是也就一直没有机会来这岐黄馆一看。
曾听闻岐黄馆有一处风水宝地,好像叫什么山来着,那里有个什么特别高的台阶,很多弟子为了来看一眼甚至假装生病,这次来都来了,林深觉得自己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经过一番问路,林深来到了杏林山,登上云阶。
果然名不虚传,从云阶的最底层往上望,的确像是入了云一般。林深抬脚上阶,不知走了多久,只感觉自己也快要入了云才止步,他回头望下,常青峰松柏苍翠,轻水峰瀑布高悬,风悔峰清风拂石,雷震峰闳敞轩昂。苍云门美景,尽收眼帘。
林深有时候感觉命运真的很神奇,他小时候是万万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踏入修仙之门。那时候最大的梦想也只是做一个大英雄,可这个大英雄仅仅是帮着被人抢了饼的婆婆和那些恶霸打一架,仅此而已。
当你能看到一片土地时,你的想象仅限于更大的土地,只有当你离开土地时,你才能想象到土地之上的蓝天和群山之后的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