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弘!真他娘的狗!”
画良之在这没人的黑屋里破口大骂,都能荡出回音。
怎得回音刚落,门“嘭”地撞开,稀里哗啦涌进来好些人,手持打火石,眨眼功夫点亮周围二十来盏灯。
真是无用的过度亮堂,才从黑暗中睁眼的画良之顿觉得自己快晃瞎了,根本睁不开眼,只能低头眯缝着看。
头低得深了,颈上项圈勒得喉咙生疼,还得被迫往后挪上几步,放长些链子。
待灯全亮,局促有限的视野内,一双翘头牛皮黑靴蹬了进来。
“本王搁老远就听见你骂我。”桂弘踩到人面前,轻微俯下些身,凑近了道:
“不是说画大人才醒,怎就这么精神了。”
屋里太过明焰,画良之抬不起头,就抵着脑袋,咬牙大骂:
“桂弘,你这狗东西,怎么不干脆杀了我!”
桂弘轻蔑冷哼,视线从画良之身上缠的纱布,转向颈间铁颈圈。
猝不及防抬脚蹬在画良之脖子上,额头硬是被踩磕在地!
“唔……!”
“画良之,你好好看看,现在,谁才是那条被拴着链子的狗!”
画良之的脸被他一脚碾在地上,跟氍毹磨得生疼,却无半丝退缩,破罐子破摔地破口恶骂:
“你能耐,有种杀了我啊,光像个懦夫似的凌辱人有什么意思!老子可是陛下钦差,你杀我,就算谋逆!最次也要剥了你的身份,成个贫民,没用的废物东西,看你能再靠什么活,能凭什么折腾!我死了,也不要你好活!”
“画大人愚昧啊。”桂弘未带丝毫怯色,甚至神态自若,嘴挂狞笑,脚下踩得更狠。
听画良之吃痛闷哼,取乐笑道:“谋逆的是您,怎成了我呢?分明是你提枪要杀我,王府护卫二百五十人皆看得一清二楚,若不是这一箭,本王现在可就该埋那三尺黄土之下了!画良之,你最好老实点儿,免得本王把这事告发出去,你全家都要跟着掉脑袋!”
“那你他娘的告啊!告啊!我早说过,我画家上下就这一颗脑袋,赔给你就是!谁怕!”
画良之狠劲儿挣着,挣得浑身都疼,铁链哗啦响个不停,他就像个被强压的劣犬,见谁咬谁,天地不服。
桂弘退步收了脚,画良之立刻跪直身子,脊椎绷得笔直,眼眶通红,恶狠狠盯着他看。
“不是的吧,画大人。”
桂弘心有余力地恶笑,烛光跃跃下,各半张脸于半明半暗间闪烁,活像个索命的阴曹鬼煞。
“我命人查过,画大人宅府未售,里面可还是住着人的。怎么,不曾外告的金屋夫人?谢宁和我说,她生得可是个沉鱼落雁的漂亮,美人儿可惜啊。”
——哗啦。
铁锁骤然挣到尽头,咆哮声混着错乱锁音,这儿滚烫沸腾得早应不是了人间,是阴曹地府,是无间炼狱。
“桂棠东!你别想动她!!!”
桂弘见如此反应,可是满意无比,眉头紧蹙,更是狰狞磨着牙,咯咯笑道:
“叫我说对了?画大人果真是金屋藏娇啊。”
“明安不过是侍女,你放了她,她与我画家无关!”
“有没有关,不是我说得算的。”桂弘假意叹笑:
“国法就是这么写着,诛灭全家,奴婢侍从都逃不掉。”
“……你!”画良之气得浑身发抖,嘴角忍恨啃咬出血,顺着那他玲珑尖巧的玉白下巴淌。
“你到底想我怎样!”
“何至这般动怒?你又不必委曲求全,死就是了,舒服解脱,那不就是个侍女,一起葬了呗,路上也好搭伴儿。”
他再哂笑强调道:“画大人生平行事肆意自私,何时在意过他人生死。”
桂弘满口嘲讽,愈是将恶恨之人凌辱碾齑,愈发得意兴奋得双目红光耀耀。
“明安不行……你不能动她,不行!我的命给你,我给你!”
画良之心疼得胆肝俱裂,他再跪立不住,就用两手俯撑着身子,声音抖得厉害。
他知道面前人留他一命,熬他不死,便是另有所图。
慌乱伸手去抓恶人衣摆,无奈铁链有限,扽得他成了只跳梁小丑。
“为何如此逼我……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说啊!”
“本王,是可以替你瞒下一切。”
桂弘瞠目狞视着画良之的后背,烛光似火,四处火热焦灼,满堂橙红,燃得眼前摇动纠缠。
这视线却教画良之觉得是芒刺在背——
太疼了。
“我想要的啊,很简单。”桂弘说着,并上前几步,一把扯住画良之脖子上的铁链,狠劲把人掀翻再地!
“你,做我的狗。”
王爷沉声如钟,轰地一声炸在画良之脑子里,激荡不息。
画良之连再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