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能起反应。
浪/荡身子硬骨头。
乔沉没管它,直接跨出盆,拿着水瓢往水龙头底下一放,掂了掂,一整瓢冷水“哗”一声——
清心寡欲,满地浮沫。
他又重新回盆里把身上的泡沫冲干净了,擦了擦,一跳一卷,跟个蛹似的,裹被子里睡回笼觉去了。
等他再睁眼,已经是早上八点了,乔沉一骨碌爬起来,套上了衣服就往外走,顺手还把昨天的脏衣服丢进了洗衣机。
女鬼要看着这一幕绝对觉着乔沉是疯了,热水器都不买,却花钱去买个洗衣机。
乔沉当初买这个洗衣机,用的也是牙都咬碎了才从牙缝里抠出来的钱。没办法,他洗不了衣服,夏天的还好说,冬天的他真洗不了。
乔沉合上洗衣机的柜门,习惯性地把左手举到空中看了看。
还在抖。
他叹口气,走了出去。
到了KTV,女鬼见着他就大声嚷嚷:“你怎么才来啊!客人等你好久了!”
乔沉皱眉看了眼时间。
才九点,哪来的客人?
再说了,就算有客人,谁会专程来等他这么个不开窍的竹子?
乔沉云里雾里地跟着到了包间门口,女鬼抬抬下巴:“酒车已经在里面了。”
乔沉推门进去,就跟林子对上了眼。
“老板。”乔沉笑笑,“您找我?”
林子把屏幕上的歌关了,包间里忽然就安静了下来,有点发闷,头上的迪灯滑稽地变换着颜色,像个不合时宜的小丑。
林子抬抬下巴:“拿酒。”
乔沉乖顺地走到酒车旁:“您要哪种?”
“你喜欢哪种?”林子问。
乔沉顿了顿,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仰头笑了一下:“我不喝酒,不能喝,酒精过敏,但您要非说我喜欢——”
乔沉弯下腰,从酒车中间拿了瓶跟昨天一样的红酒:“这个吧,贵,提成多。”
这话太坦诚了,风险五五分,得看客人心胸,有人觉得这是率真坦诚,但要遇着心眼小的,得以为乔沉这是拿他当冤大头。
乔沉举着酒,眉眼弯弯地看着林子。
林子也没想着乔沉会这么说,挑挑眉,笑了声:“那就它。”
乔沉麻溜地开了酒,给林子倒了一杯。
酒杯轻轻触着林子面前的桌子时,林子忽然拽住了乔沉的手腕。
乔沉一僵,咽了口口水:“老板——”
林子自他手腕往下,捏住了杯口,抓娃娃似的把杯子吊起来,抿了口酒才淡淡说:“坐。”
乔沉想推辞,林子又重复了一遍:“坐。”
乔沉坐下了。
林子一手端着酒杯,另条手臂搭在沙发背上,毫不掩饰地打量着乔沉。
乔沉抿了抿嘴,露出了个笑,也不怵,任林子打量。
像在挑货物,乔沉想,可我又不卖。
林子好像看穿了乔沉的想法,笑了一声:“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觉得你很漂亮。”
漂亮。
从小到大他们都夸乔沉漂亮,乔沉倒不觉得这个词儿有什么冒犯的,但架不住有年纪小的、不懂事儿的,就拿这个词儿来羞辱他。
乔沉试图从林子的眼里扒拉出一点作弄的神态,可惜头顶上的光一直绿切红、红变黄的,晃人眼睛,连带着林子的瞳孔都是五彩斑斓的,看不出情绪。
乔沉还是决定直言:“老板,我就一卖酒的。”
言下之意:别的都不卖。
林子一商场上的狐狸,不可能听不懂这个。
“所以我只买酒。”林子举了举酒杯,一仰头,喝光了。
乔沉松了口气,笑容都自然了点,手脚麻利地给林子又倒了一杯。
林子这次没接酒杯,从旁边捞了个话筒递给乔沉:“会唱歌吗?”
得了林子一句准话,乔沉整个人都松快了,一时之间都顾不得客气,接了话筒就点了首歌。
他点的是首挺小众的歌,叫《见鹿》。
林子端着酒杯靠在沙发上听乔沉唱。
“我见虚无馈赠,见爱意腐朽/怀疑可自救,入苟且之丘/见嗔痴贪慢,赋闲的骨头/消费世间情分,但无谓失守......”
乔沉的声音挺低,音也准。林子侧着头听他唱,手里那杯酒不知不觉就见了底儿。
直到最后一句“这半生已知不罕有,无知才长久”落了地,林子才笑了声。
“人生才开头,什么半生不半生。”林子笑着摇摇头,“小年轻的歌。”
乔沉挺喜欢这首词的,这么一听,有点不服气,可惜堵在喉咙不敢说。
他那句“酒精过敏”已经是明着撒谎了,乔沉现下要再梗着脖子嚷嚷,那就是恃宠而骄、不识抬举,是僭越。
他扯了扯嘴角,侧过身去点歌。
点歌台离在乔沉左手边,他懒得起身,就把上半身往那儿靠,跟个射线似的延伸出去,末了回过头:“老板,你唱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