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现在是不是挺开心的?”他浅笑着问我,我看到了他额头密集的汗水,滴滴滑落。
“嗯!”我现在看这小树苗,怎么看怎么顺眼。
“还有一步。”
浇水?我来?可是没有洒水壶……
“为什么是我?怎,怎么浇啊?”有些懵,不知所措,还没反应过来。
“它是你的树,第一次浇水理应你来,还有,静湖里边有水。”
填完土,他的双手,衣裳都沾了土,原本白皙干净的脸也没有幸免,配上他此刻一本正经说话的样子,我第一次觉得他有些滑稽。
为了避免笑出声,他一气之下拔了我的玉兰树苗,我撒腿就往静湖那跑,回来用手捧着一抨水,然后蹲下来,慢慢地洒在树苗身上,
“这样可以吗?”我回头仰视他询问。
“可以。”
“我捧这么一点水,它会不会活不了啊?”
“不会。”我听出来了,他语气里的无奈。
“好吧。”得了便宜要买乖,我朝羽青露了我的狗腿笑容。
“羽青……你知不知道你脸上有土啊?”我憋笑憋得真的有点辛苦,关键那土沾在鼻尖和下巴上,着实有点搞笑。
“知道。”他面无表情地无视了我此刻憋笑的通红的脸,无动于衷。
我正准备开口,羽青抢了先,“那你知不知道你脸上也有土?”毫不在意地促狭我。
“……不知道。”我是有些咬牙切齿在的。
“哪里有?”接着问下去。
“全都有。”
“……算了,脏就脏吧,这叫贴近自然,感受自然。”我全然忘了脂粉混着土的模样比单纯沾了土的样子要丑多了。
但即使我们满脸灰扑扑的,衣服皱巴巴的,身上还不停流着汗,我感受到了一种酣畅淋漓的快乐。
“说起玉兰,我曾学过‘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的。”我实在不精通草木,也从无兴趣,只知欣赏。
我看了他一眼,他脸上的尘土还在,突然觉着他也像是从土里长出来的玉兰树。
“我觉得这玉兰树长大了也会像你。”心口如一,当初见他,我便想到了这个词。
“小姐这是在夸我吗?”羽青笑着看我,他在等我出丑吗?
“嗯,我就是在夸你啊,你刚刚不也夸我了吗?”我也笑着看他,点点头,带着一点小得意,我有些好奇他慌乱的模样。
听到他又笑了,下一秒我却面前一片漆黑,他竟拿他的袖子擦我的脸,动作多少有点报私仇的意思。
“呜呜呜……你干嘛!”我夸他,他这是闹哪出?
男人心,海底针……
“太丑,不像了。”
“呸!呸呸!”我因为他的“好心”吃了一嘴土,我气愤地扯开他的手。
我瞪着他,他却又毫不在意地笑,如果忽略他脸上的土,倒可以说是翩翩公子。
“现在像了。”他温柔地看我,若我是第一次见他,定然又会被他骗了。
“你嫌弃我?”
“哪有?”他说起谎来是眼睛都不眨。
哪有?哪都有!
然后十三岁生辰,我穿了皇后姑母送的好看衣裙,父亲送了我一把绝世好琴,母亲送我一宿安睡。
羽青送我一夜疯狂,我卸了所有首饰,脱了名贵外袍,和他在月下栽一棵玉兰树,他说这是我的树。
我觉得不对,是我和他一起种的玉兰树。
兰玉盛,凤和鸣。
等到玉兰树长大开花,所有的好运都会来的。
偏离
春去秋来,时光原来也是可以过得快的,从前总觉得在府中的日子过得慢,慢得好像我怎么都等不到及笄的那一天。
但春天玉兰树开花,白色的花苞缀满枝头,夏天兰香馥郁,我和羽青看它四季盛放凋落,年年轮回,日子也在不知不觉间过去。
当初种下玉兰树时是玉兰倚着腊梅,如今近两年的岁月过去,玉兰树越长越高,成了萧府最高的树木,而曾经为它遮风挡雨的梅树如今却是被保护的那个,是梅树靠着玉兰。
只要再挂一次纸花,等到花神节过去,新年就会来的,初春的时候,玉兰又会开花,而我也终于可以迎来十五岁生辰,然后及笄,我便,我便可以出府了。
踏出这十五年来的第一步,这外面的世界究竟如何?
我想自己去看看。
一切都在变化,母亲不知为何不再像从前那般忙碌了,只偶尔出府搭理铺子,而玉京的宴席聚会她也鲜少露面了,我常常去她的院子看望,花草不如往年繁盛,只有垂丝海棠养护得算好。
娘似乎总有疲色,不如从前的容光焕发,我曾问她是不是病了,让她见见医官,她却笑着摆手说是年纪大了,过于劳累,多休息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