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开心,原来娘还记得我十岁那年许的愿望。
我有些好奇,我很少见到与我年纪相仿的男子,我盯着他,但他却始终低着头,从始至终没有看我一眼。
我不动声色地应下,心里却忍不住开始期待明天。
第二日,他换上了府中家仆的衣服,是一身青色的衣衫,身上背着我的书箱,倒有了些书童的模样?不再像昨日那般寒酸。
他还是低着头,我和他还是离得远,我还是看不清他的模样。
我提着裙摆,一步步走近,还没走几步,就看到他弯腰行礼,我听到他唤我“小姐”。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名字粗俗,不堪入小姐的耳。”他的腰更低了,他还是低着头。
可是,玉京初春,万物复苏,黑土添了绿,他的声音明明如这春日一样,一样和煦,他的名字也应当像娘亲笼里鸟雀一般动听才对。
“你抬起头来,整日弯腰低头的做什么?”不知为何,我心里来了一股无名火。
他犹豫了一会儿,才终于直起腰,抬起头。
借着清晨的朝阳,我才终于看清他,母亲说他年长我五岁,直起身子足足比我高了一个头,但他还是垂着眸的。
我没有再生气,只是愣了愣。
十二岁那年,玉京初春,我好像在春天遇见了春天。
他开口,回答我的问题,“小姐身份尊贵,怎能仰视小人。”
无趣无趣,明明模样甚好,性子却和府中其他下人一样死板无聊。
我不知又是哪里来的火气,咬着牙说了句“无趣。”便提着裙摆向学堂跑去,然后我听到了书箱里的书本碰撞内壁的声音,他在后面追我。
那天我看见有蒲公英开花,微风吹拂,风里有暗香浮动,除去身后的碰撞声,我还听见了我的心跳,听到了春日万物生长。
他可以说是个极好的伴读,不愧是外祖家的人,,书箱里的书整整齐齐,从未有过差漏,我习字时他便在一旁研墨,各类文具准备都无需我操心,我若要抚琴,他便会为我提前备好,擦拭干净。他爱诗文,比我登学的样子认真许多,是府中唯一能陪我读书习字之人,我想他若是出自名门大家,定能成为像爹一样的好官,响彻玉京。
可我还是有些不开心,他不应当是我的陪读,我想他成为我的朋友。
所以我便开始日日烦他,倒像是变成了孩童的模样,将书本藏在犄角旮旯,“不小心”把砚台打翻,然后和他一起收拾书案,还有看他给我修琴,后来我让他与我一同练字,让他学习模仿我的字迹,这样夫子罚我抄书时我就可以拉他一起通宵赶功课了。
他也算是有风度,不过他已经十七岁,又怎么好意思和我一个小姑娘置气呢?还有,他任劳任怨给我收拾残局的样子其实甚是顺眼。
不过我也不是那种爱欺负人的女子,母亲给我做的点心我都会留几块给他,虽然开始他会拒绝,但我软磨硬泡,他就会皱着眉头吃下去,那模样甚是有趣。
“要不我给你取个名字吧,你原先那个名字确实是有些难听。”我用双手托起下巴,看他在木架旁整理书籍。
李姓倒是好听,只是“李蛮”这个名字与他一身青衣的清朗模样实在不符,我实在是叫不出口。
“全凭小姐吩咐。”他还是这副模样,无趣又有趣,估计是刚说他名字难听与我生气,真是小气,明明比我大那么多。
“那就叫羽青,羽毛的羽,青色的青,毕竟你穿青色那么好看,你觉得怎么样?”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他鲜少会这样直接地看我,我有些开心,心跳好像都快了些,但我面上不显,只是像往常一样朝他笑。
“小姐满腹经纶,取的名字自然是好的。”他又开始收拾那些书了。
“真的假的?你喜不喜欢?你不会又在敷衍我吧?”
我放下了托下巴的手,撑起上半个身子问他,话里有我未曾察觉的焦急,我想知道他到底喜不喜欢这个名字。
我知道,好不好与喜不喜欢是无关的,就像母亲送我的舞衣是美的,自然算是好,可我不善跳舞,也就不喜欢那用精美锦缎缝制出的舞衣了。
他转过身,拿着藏蓝外皮的书本,那颜色与他今日穿的青色衣衫甚是相配。他本就俊朗,不像伴读,倒像一位翩翩佳公子。
我有些愣神,果然书里那些美色误人是真的,竟让他轻易就迷了我心智。
“啪!”他竟然敢敲本小姐的头!?
“快习字吧小姐,明日夫子还要检查功课呢。”他一脸淡定地摆笔,磨墨,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我捂着头,正准备与他理论一番,可是下一秒我听见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