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你说的话。”她梦呓一般开口道。
他的指尖顺着她眉眼描摹过她面颊和鬓角，一寸寸如画家对待他笔下佳作。
“将来就明白了。”他似叹息又似满足一般说。
林涧被陆怀沙牵着昏昏沉沉走过上津街道。
此时道路上灯火阑珊，人群散去，和来时的道路全然成了两个样子。
林涧任由他将自己牵回客栈，再梦游似的走上回房间的楼梯。
远远的林涧就看见一个人影斜倚在她的门前，背影孤傲凄冷，如一柄藏鞘的剑。
林涧抬起视线对上了少年的眼睛：“……伽叶？”
少年眉间紧绷着的冷戾登时一松，然而在看见陆怀沙的瞬间却又变成了更为复杂的情绪，令他的目光模糊不清。
他沉默了一下，终究还是退开道：“圣女回来了便好。”
林涧没太注意他的神情，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道：“谢谢你。辛苦了。”
在楼梯口处陆怀沙松开了林涧的手，正当林涧想要转身回房去的时候他却又将她拽了回来，当着伽叶的面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林涧：！！！
陆怀沙却神色从容淡漠。他放开了她道：“晚上好好休息。”
林涧：“……好。”
她几乎不敢看伽叶的神色，飞快地走回了房间去。
林涧把门在身后关上，后背倚在门上，慢慢无力地滑坐下来。在寂静无声的客栈里，她清晰听到自己心脏还在砰砰乱跳，那声音简直震耳欲聋。
林涧把烧得滚烫的脸埋在了掌心里，头疼地想，以后这可怎么办呀。
次日不知是谁告诉了启柘她昨天晚上出去的事，总之第二天早晨他们出发得很晚。
启柘还特意贴心地告诉林涧说：“淇山秘境开启还有一段时日。我们路上的时间很充裕，圣女若是还想到哪里玩尽管说。”
林涧有气无力地侧坐在马上，朝启柘摆了摆手道：“不用了。我现在就想早点到白雒休息两天。”
圣女所说的当然是最高指示，接下去几日他们快马加鞭，终于赶在第七日黄昏前进了琴夜关。
入了琴夜关，便是灵墟的势力范围了。
林涧不敢大意，他们都易容改换了装束，将身上有巫族特色的纹身全部遮盖掉。西南边陲散居着大量小族群，他们随便编造了一个，就混进了琴夜关之中。
当天下午他们早早住进了客栈。启柘出去打听了一圈，据说淇山秘境至少还要个七八日才能开启，林涧这才放心地在客栈里歇息下来。
她连着七八天骑在马上，觉得全身骨头都要颠散了。到客栈的第一件事就是舒舒服服的沐浴，然后睡了一觉，一直睡到月上柳梢的时分才起来。
林涧洗了把脸，梳好辫子出来，先去跟伽叶打了声招呼。
这两日她发现少年总喜欢在寻不见她时焦急地默默蹲在门口等着她，眼神像只被主人抛弃了的小狗，看着便令人心软。
而且她现在到底是身份特殊，万一不告诉伽叶偷偷跑出去，她被人杀了他们都没地方找她。
没想到一推伽叶的门，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中药味。
林涧被熏得咳嗽了两声，挥散了满屋子白烟道：“你在喝药？”
“不是，是圣女的药。”伽叶的声音有几分羞涩，“还是之前麝纹花那事。族长怕圣女落下病根，特意去找巫医配了这一服药。巫医让圣女多喝一段时间，但是得等圣女安顿下来了再开始服用。”
林涧拨散了满屋子烟气，走到那小火炉旁边看着里面沸腾的药渣，心里忽然觉得一丝不妙，“为什么要等安顿下来了再喝？”
“……药太苦了，怕圣女喝了第二天路途颠簸再吐出来。”
林涧沉默了半晌，真挚地看向伽叶道：“我能不喝吗？”
少年的脸红了起来，他侧眸避开林涧热切的目光，带着愧疚道：“不能。”
连伽叶都如此说了，林涧也不好意思再为难一只会可怜兮兮看人的小狗勾，只好叹口气道：“那我下去拿点蜜饯上来。”
伽叶立刻点头，面上露出了几分欢喜的笑容道：“我把药熬好了就送到圣女房间里去。”
林涧灰心丧气地下了楼，从储物袋里取出钱来往柜台上一抛道：“来盘梨子蜜饯。”
跑堂的去厨房的功夫，林涧倚在柜台上扫视了一眼大堂里几张桌子。却忽然听见有人冷斥一声道：
“此路不通。按我说的做，明日就走涑安道上山。”
林涧循声望去，正见一人的背影大马金刀地坐在那里。她回头的瞬间那人恰好也皱着眉回过头来，朝柜台吆喝道：“再来壶竹叶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