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她下颌却被人轻点着抬了起来。
抬起头来,正对上陆怀沙微眯的凤眼。
他苍白的颈项上浮起了一层淡粉,好似三月桃花初绽,漂亮的眉眼妍丽得惊人,黑沉的瞳孔宛如藏在春日雾中,朦胧出一片惑人的水色。
端的是风华绝代,颠倒众生。
林涧呆呆地看着他,正要张口说什么,下一刻唇角却被人衔住了。
未尽的湿润被人舔舐干净,又塞进了她的口中,使她身体重重一颤,面颊刹那酡红。
次日林涧起来时,还有几分不敢直视陆怀沙的眼睛。
她在低垂的纱帐中坐起来,垂首解着揉得乱七八糟的发辫。
昨天晚上也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就睡着了,甚至连头发也没有解开。
她悄悄抬眼望了一眼帐外,陆怀沙不知何时已经笔直地坐在了桌前。他的外袍只是简单地披在身上,应当也没有起来多久。
林涧跳下床去拿玉梳,露过他身边时便忍不住要脸红。
但是就算如此,她还是强撑着遮掩住心底的异样,凑到他身边去道:“在写什么呀?”
“想名字。”
陆怀沙抬手用镇纸抚平了宣纸上的纹路道,“潆儿可有什么心仪的字?”
“这么早便想宝宝的名字啦。”
“嗯。”陆怀沙手放在小腹上,微微颔首道,“本座很喜欢这个孩子。”
这还是第一次听见他如此直白地表露对什么人事的喜爱。
林涧眨了眨眼睛,掰着手指头算了算。
若从秘境那时,开始到现在,少说也有六个多月了,若说起名字倒也不算很晚。
她想了想还是摇头道:“还是你来起吧,我不知道起什么。”
“不,潆儿来。”陆怀沙眉眼带了一丝浅淡的笑意看向她,“起个贱名还好养活。”
这话一出,林涧不由得都笑了,“你还信这个?”
陆怀沙却没有应答,只是笑着瞥了她一眼道:“潆儿慢慢想,不急,还有三个多月呢。”
吃过了早饭之后,林涧便先把昨日批完的文书送回到卜元韶那儿去。
她一路上心不在焉地想着孩子姓名的事。还没到苍日殿,却见祝郡怔怔立在他下榻的房舍门口。
林涧犹疑了一瞬,还是招呼小翳鸟飞下来,站在了祝郡的院外。
“族长。”她开口道。
“圣女。”祝郡没想到临走之前,竟然真的看见了她,眉眼不由得闪过一分喜悦。然而他很快便压了下去,向林涧微微颔首道,“我今日便离开玄天宗了。”
“族中事务繁多,我不能再在此耽搁下去。”
林涧眸光中闪过纠结,然而祝郡却比她更快地开口道:“我在这里等你,不是想要求你回去。”
林涧脸上带上一丝异色。
原本她料定,祝郡在这里等她,定然是想劝她回去。甚至连拒绝的托词都已经想好了。
“巫族虽托名受圣女庇护。”祝郡带上苦笑,“可实际上已经把圣女在它的土地上限制得太久了。如今这样反倒是更好。”
他朝林涧宽慰地笑笑,“你待在玄天宗,我是放心的。”
林涧睁大了眼睛,“可若是族中有人不满……”
“无妨。”祝郡颔首道,“他们要跟我这把老骨头硬碰硬,还得掂量掂量。毕竟祝氏发过誓的,永远只效忠圣女。”
林涧的脸上刚掠起一丝笑影,很快便消失了下去。
两人都想起了上一次,祝郡是在什么情况下说过这话。
是在他为免林涧被傀儡丝伤到,举刀杀了自己亲子的时候。
空气短暂凝滞一瞬,祝郡却忽然很快地开口道:“圣女,我有个不情之请。”
林涧似乎隐约能意识到,他要说的事与什么有关系,一双清凌凌的眸子便望向了他。
“我知道圣女一直对祝青死去一事耿耿于怀。”他低声说,“其实祝青乃我长子,我何尝不是如此。”
“不知圣女知不知道,关于第一代圣女,是如何将巫族从疫鬼手中救下的传说。”
林涧心头一顿。
她当然还记得这个故事,因为这就是祝青给她讲过的。
初代圣女为杀死疫鬼,她的心上人在洄鸾江中死去,而她最后用永生换取他复活回来。
“……织鸾悲痛欲绝,因此她发誓将自己永生的青春祭祀给江水,换取她的心上人归来。”
“江水答应了织鸾的许诺,将外族修士还给了织鸾。织鸾与修士育有一子一女,儿子成为巫族统帅,而女儿则继承了织鸾的力量,成为了下一任圣女……”
林涧的心跳慢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