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更不能表现出丝毫怨言,道尊名声显赫盛极,他但凡诋毁一句,都会给宗门带来无妄之灾。
如今好不容易得此机会,以为终于抓到了这个神一样的人的把柄,结果——
他竟然毫不在乎?!
“陆、怀、沙。”
童天眼中渗血,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你若是不服本座,便只管来杀我。”陆怀沙淡淡道,“过了这么些年,本座以为你刀法应当有所精进,没想到还是如此不堪。”
童天的呼吸骤然粗重起来,他握刀的手青筋暴起,然而却硬是没有做出丝毫动作。
“你不认罪?”他咬着牙,翘起嘴角道,“做下此等丑事,就连你门内规矩都无法饶过你,你还有何脸面稳坐道尊之位?”
“本座若是违犯了宗门之法,自会向师长赎罪。你也配进来插话?”
在场之人都不禁一窒,目光不由自主地向上座望去。
那句话说的极为刺耳,然而陆怀沙却容色平淡,寂静的视线如同白雪,不受愤怒、欲望与一切情绪的沾染,仿佛眼前于他不过一方戏码,其余众人皆是蝼蚁。
童天猛然反手插刀在地,扶着刀柄大笑起来道:“好一个我也配!对,我不配!我宗门之仇千年未报,我不过苟活于世!”
“但是你——你——”他声调忽的上扬,如锥刺般戳人心肺,“怀着个孽种,配称一声道尊吗?”
这一次,陆怀沙的眉头却不快地拧了拧。
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微妙的心绪变化就令铺天盖地的威压巨浪滔天一般当面掀来。大殿处于一片夕阳之中,泼天的艳红如同洒了朱砂,却令人无端觉得寒冷如坠冰窖。
“本座以为,”陆怀沙慢慢开口道,“你和周围之人一样,也由母亲所生。”
“没想到不是。”
童天脸色一变,瞬间涨为青紫,他的周身几乎停滞为死寂,半晌才难以相信般道:“你骂我没娘?”
“事实而已。”陆怀沙垂眸瞥了他一眼道,“方才你所言的确令人如此联想。”
童天面部肌肉僵硬地抽了抽,既而他忽然提高了声音道:“那与女子私通呢?这你又如何解释?”
陆怀沙摇了摇头道:“私通二字,本座不喜欢。”
他指尖遥遥一点,童天便像是被一股巨力所撞,整个人倒飞出去,脊背磕在殿柱之上,口中鲜血狂喷。
陆怀沙缓步走下苍日高殿,腰间莹白玉佩如同一面明镜,法衣长长的后摆自阶上拖拽下来,封边的玄黑锦缎上的金线熠熠生辉,如同日月伴身而行。
他从天阶般的踏跺上走到林涧身边,俯身握住林涧有些微冷的指尖,将她拉起来,带她一步步走回了高殿。
林涧的脑海一片空白,只能感觉到握着她的那只手,看似松松垮垮,其实扣得极紧,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挣开。
她茫然地眯着眼睛望向鲜血淋漓的殿前,眸光被血色和余晖刺得有些发疼。
她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陆怀沙他是早有预谋。
他从说要与她大婚的那一刻起,甚至在那之前,就开始着手准备。
因此他故意让温门主拿到他怀孕的证据,又暗中怂恿薛红菱前来,将自己怀孕的消息透露给她,借她之口传达给了童天。
最后由童天,在天下仙门首领都在场的时候,揭开这个惊天秘密。
他就是要让人知道,林涧,他非娶不可。
林涧垂着眼帘看他华丽至极的衣摆,忽然听见声旁有人低声道:“怎么偏偏是巫族。”
声音虽然极小,但是在一片寂静之中落针可闻。
陆怀沙忽然顿住了步子,语气极为平静地开口道:“你说什么?”
“没有。”那人也只不过随口抱怨,万万没想到竟然还真引来了道尊注意,心口不由得一紧道。
“我只是觉得巫族女子肉体凡胎、粗鄙不堪,有什么资格成为您的夫人?”
“对啊对啊。”他一出口,旁边立刻便人附和道,“您若说您违犯了玄天宗的规矩,是玄天宗内的事,那我们的确管不着。修仙界中真君娶妻生子的也大有人在,但是巫族……”
他剩下的话没有说尽,然而看向林涧的眼神却分外明了。
巫族世代居住在悬塞谷中,那处没有灵气,以至于他们号称修到顶尖便能为神的修士在那里竟然如同肉体凡胎。而巫族人更是与毒虫为伴,饲养邪物,令人不齿。
不屑中带着蔑视,几乎是冒犯一般直勾勾地盯着她。
“凭我愿为她生儿育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