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涧看着看着,一张小脸都皱成了苦瓜。
对面的卜元韶似乎也在做这件事,两个人相对无言,沉默着翻了一上午的回信,连间隙里不时碰上的几个眼神当中,都充满了对彼此浓厚的同情之色。
因此到了正午时分,两个人虽然一句话没说,气氛却在沉默缓和了不少。
卜元韶起身查看林涧的进度,看见她手边叠着的一摞,感叹一声道:“你看得还挺快。”
“我不明白。”林涧带着怀疑人生的眼神抬头看他道,“这回信如此之多,掌君怎么不多找弟子来审阅一遍?”
“他们看不好的。”卜元韶摇摇头道,“玄天宗弟子大多都是剑修,心思直来直去,哪里懂得这其中许多弯弯绕绕。也有修旁道的外门弟子,但是交给他们我不放心。”
林涧的目光落在卜元韶身后悬挂着的长剑上,眸光中的意思很明显:你不也是修剑道的?
卜元韶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半晌才幽怨地说了一句道:“……本君是被逼的。”
林涧:……您好歹也是一宗之主,怎么活得这么可怜?
卜元韶却不想再提伤心事,重新坐下研墨道:“你辟谷了没?本君这里有丹药,你想要的话可以去拿。我们快一点,争取天黑前能看完一半。”
林涧摸了摸手边的册子,迟疑了一下道:“可是道尊叫我中午回去。”
卜元韶手腕一停,抬起头来沉痛地看着她道:“那你要回去吗?”
林涧犹豫了一下,不过卜元韶看着她的眼神过于可怜,把他一个人丢在这一大堆回信中间似乎也不太地道,便慢吞吞地说:“那要不我跟道尊说一声,中午先不回去了?”
因为早晨陆怀沙说过中午等她,所以林涧心里还有几分犹豫不决。
虽然陆怀沙等她很重要,但是卜元韶也挺重要的。毕竟她跟白行简的关系都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了,若是再跟掌君处不好关系,陆怀沙恐怕也会为难。
但是这话一出口,卜元韶却已经双眼晶亮地推出来一个玉简道:“我接到长岐那边了。”
林涧:……我怀疑你是早有预谋。
不过玉简已经亮起,她也只得拿起来,硬着头皮叫了一声道:“……三哥。”
那边陆怀沙听出来是她,声音带了浅浅的笑意,“嗯?什么事?”
“那个……我中午先不回去吃饭了。”林涧小声说,“我在帮掌君看信,这边回信太多了,我怕看不完。”
对面变成了长久的安静。
林涧心里有点忐忑不安,便开口又叫了一遍道:“三哥?”
这次陆怀沙慢条斯理地开口道:“卜元韶叫你留下的?”
林涧一听,这语气似乎不太对。都不叫“掌君”,改为直呼姓名了,便连忙道:“不是。是我主动想要留下的。”
陆怀沙似是轻笑了一声道:“好。”
林涧正想要补一句,自己晚上会早点回去,但是玉简对面却已经掐断了。
卜元韶怀着期待看向她道:“长岐说什么了?”
“他说好。”林涧心情有几分复杂,摇摇头道,“应该是答应了。”
“那就好。”
卜元韶长舒了一口气,在蒲团上坐了下来,“来来来,我们中午快点看,能多看不少呢。”
“掌君,等一下。”
林涧喊住他,从手边堆叠如山的回信中抽出一张道,“这个我不是很明白。名单上好像没有这个人的名字。但是她说她要来。”
“谁?”卜元韶皱起眉头,将撰写精美的帖子接了过去,在瞥见左下角落款时,眉头不禁蹙了蹙。
“薛红菱。”林涧起身指了指那个名字。
“薛家家主。”卜元韶盯着那个名字看了良久,落笔在名单上补了一行道,“来就来罢,化香岭薛家近两年也不太行了。”
未及林涧问出口,卜元韶却主动道:“你知道这个薛红菱是谁?”
林涧听着这名字像是熟悉,却想不起来,“和道尊有关系?”
“猜得倒是挺准。”卜元韶眼底闪过讶异之色,点了点薛红菱的名字道,“这事过于久远,现在少有人知道了。”
“陆怀沙原本是白行简捡上山来的。他本姓不姓陆,陆是白行简后来给他取的。他本姓姓薛。”
“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他原本是薛家上上任家主薛停的儿子。不过后来薛停下落不明,薛家掌家权也被夺到了他弟弟薛佶的手里。这个薛红菱,便是薛佶的长女,薛佶去世后继承了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