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忙站起来，跑到他那边拍着他的脊背。
陆怀沙吐了半天，吐得脸色苍白，却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他抬了抬手，林涧连忙掏出自己的帕子递了过去。
陆怀沙低头看了一眼是她的，便没有用。另外自己拿过一张丝帕来，漱口后拭了拭嘴角，丢进了渣斗里。
……他连她的帕子都不想用吗？
林涧正盯着手里的帕子愣神，却忽然见他抬起头来，向后靠在座椅上，微微喘了口气，“我没事。你坐着吧。”
她觉得心口有点不是滋味，便把帕子塞回去，重新坐下。
但是再看着眼前的菜，却有点吃不下去。林涧忍不住瞄他一眼。
陆怀沙眼角泛着淡淡的水红，如同被泪痕融开的胭脂。那丹凤眼低低垂着，如同神龛挂下的帷幕，让他不近世俗的容貌乍然多了一分世间才有的妍丽。
林涧咬着筷子头，忍不住又问了一句道：“……为什么？”
陆怀沙淡淡看了她一眼，重新夹了一筷子菜道：“想尝尝你喜欢的东西是什么样子罢了。”
林涧牙尖在筷子上磨着，用力得竹子气息都透了出来。很淡的草木香气，融在齿间又有一丝苦涩。
她低头看着手边的盘碗半晌，才轻轻道：“你不要为难你自己好不好？”
“这样你也会为难吗？”陆怀沙忽的出口道。
林涧脸上的神色猛地怔了一下，她余光看见陆怀沙的手虚虚搭在桌面上。
他腕上那串檀木念珠衬的他肤如玉雕，修长的手指如同折枝梅花一样好看，远离凡尘，仿佛是与世俗之间泾渭分明的一条楚河汉界。
“没有。”她许久才说。
陆怀沙沉默了半晌，不知他在想什么。林涧心头惴惴不安，半晌却听他复又抬起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道：“吃饭吧。”
剩下的饭林涧却吃不下去了。
陆怀沙似乎也没有放在心上。林涧说了不吃以后，他便把碗端走，将剩下的饭菜倒掉了。
林涧想要跟上去刷碗，却被他冷冰冰地拒绝，只好又重新坐回了殿中。
陆怀沙洗好碗之后，便又离开了。
林涧在殿里转了一圈，其他的宫殿都锁着，她进不去。而这里原本就没什么灰尘，一个上午也足够她打扫得干干净净。
她又检查了一遍，确认没什么落下的地方，却注意到内室放着的衣物箱箧。
早晨她觉得里面可能有陆怀沙的私人物品，便没有动，现在也只剩下这个地方没收拾了。
林涧犹豫着走上前去，将箱子打开，却忽然瞥见最上方叠放着的一件女子衣裙。
正是她之前留在槐族，伪造出她的气息诓骗他的那一件。
当然事发突然，也来不及挑选，留下的衣裙是件内里穿的中衣，藕粉色的绸缎上散错绣了小菱形纹，和他宽大的道袍垫在一处，莫名多了一分靡艳之色。
林涧啪的一声合上箱子，面上浮出了一丝红晕。
她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忽然听见前殿门急促地响了一声，接着便传来黎思的声音道：
“夷阳仙君！仙君您不能进去，道尊还没回来，他若是知道您强行破了阵法……”
“你小子！”白行简怒气冲冲地停住了步子，“推三阻四，真是让人讨厌！本君徒弟的宫殿，本君怎么就进去不得了！本君今日就偏偏还要看看，哪个女子被他藏在这里，说不定便是那个把他、把他——”
他没说下去之后的话，冷哼一声，甩袖大步踏进了宫殿之内。
林涧登时后背发麻，倒吸一口气望向门口。
更衣的内间，离陆怀沙放置符文的卧房还隔着一道门。若是她出去，便有极大概率与白行简碰个对面，若不出去，便是呆在这里等着被抓。
她自己还好说，可若是陆怀沙被拿住了把柄，保不齐要受宗门处罚……
林涧想到此处，索性心一横，拔下头上发钗，自己则闪身躲在了衣箱后面。
虽然这办法十分不靠谱，但是也只能以此赌一把。
这时，白行简已经察觉到了林涧的气息，目光登时鹰隼一般看向了那扇紧闭的房门，冷笑一声道：“原来在这里。”
然而就在他大踏步推开房门的一刹那，一根尖锐发钗却正对着额头直直飞来。
白行简当即冷笑一声，“这等雕虫小技也好意思拿得出手。”
他当即便抬手随意用剑柄一挡，然而在碰上发钗的一瞬却忽然觉出一丝不对劲，发钗上似乎还缠着个什么东西。
但是已经来不及收手。白行简定睛一看，猛然意识到，那上面还缠了一道传送符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