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主不许我去。”
陆怀沙却只是目光莫测地凝视着她,那双冷寂的眼睛里如同藏着覆雪千山, 虽然是在温暖的烛火下, 依然令林涧后背微微发起抖来。
幸而陆怀沙没有追问,不久便收回去了那居高临下扫视的眼神, 垂眸回到了手中竹简上。
“不想去。”他回答道。
“为什么?”林涧不禁脱口而出道,“总感觉狩猎妖邪很危险……”
“因为本座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么事情?”
陆怀沙手指叩在竹简上, 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他的声音似是意味不明, “等人。”
等谁?
林涧忽然感觉到,自己今夜冒冒失失地跑过来, 似乎不是个很好的决策。
她的指尖仓促地蜷缩了起来, 似乎是想要逃跑, 但是双腿却仿佛冻结在了那把椅子上。
林涧只能慌张地看着陆怀沙站起身朝她走来,摇曳的烛火使她笼罩在了他高大的身影之下, 陆怀沙身上那种雪松般的香气越发炽烈。
或许是因为他今日盛装,也可能是因为太久没见了,林涧一时间竟只顾盯着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出神,呆呆地看着,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陆怀沙的步子走过她身边,他似乎停顿了很短的一霎。但是却并没有离她很近,甚至可以说是还隔着一段距离。
但是这停顿的一瞬却如同阴云压顶,让林涧血液猛地泵上头顶,脑海里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
“白日里便闻到了。你身上的味道与本座一个故人很像。”他平静地说,“简直一模一样。”
林涧后背上汗毛倒竖,猛地站了起来。
椅子在地上骤然滑动,发出了刺耳的巨大响声。
“我我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不能让少主知道我出来了,我就先回——”
林涧急匆匆地说到一半,却忽然发现陆怀沙只不过是路过她身边给她倒茶。他修长的手指正勾着茶壶古朴陶柄,衬的像是镶上去的一截玉。
林涧的话在喉咙里一瞬间卡住了。
陆怀沙却表现得相当淡定,他放下茶壶道:“不坐了么。”
“不坐了。”林涧避开他的目光,声如蚊蝇道,“我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她堪堪走到门口,推开门,却忽然听见陆怀沙在她身后说:“你进来的时候听到了什么声音吗?”
林涧一下子便想起了刚才在门外听到的那声巨响。
她此刻一点儿都不想沾上干系,连忙道:“我什么都没听见,我……”
“那是本座身体不适,起身的时候不慎撞到了桌子。”陆怀沙耐心地解释道,“本座宗门一直不想让这个消息传出去,谁要是知道了,定然让那人神魂俱灭。”
林涧:……那你干什么还告诉我啊!
“所以懂了么。”陆怀沙声音沉沉地开口道,“今夜的事一个字都不许告诉秦默。”
——他还是那么在意秦默。
林涧心口突兀地跳了跳,她愣了半晌,还是垂着头回答了一句道:“知道了,我不会说的。”
玄天宗修士杀妖邪杀了一夜,秦默直到拂晓时分才回去。
他原本料定林涧已经睡了,没想到一开门,她正躺在被窝里两眼圆睁地瞪着他,把他吓得差点跳起来。
“怎么了?”
秦默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心口,“你不会是在等我才没睡的吧?”
第一次被人等……还怪吓人的。
“不是。”林涧无情地否认了。她停顿了一下才开口道,“你能闻到我身上有什么味道吗?”
秦默便笑了,解开外衣走过去道:“确实有时候能闻到香香的……”
林涧冷淡地看了他一眼,“站着别动,就在那儿闻。”
秦默还隔着林涧五六米远,默默地站住了,两手都不知往哪儿放。
“现在还能闻到吗?”
“现在?”秦默一脸怀疑地说,“怎么可能?”
“对啊。”林涧翻了个身,看着天花板,又回忆了一遍白天陆怀沙离她的距离,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说,“怎么可能?”
秦默还想问她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但是林涧却已经背过身去不理他了。
他便只好自己进了内间的地铺躺下。但是林涧虽然脸朝着墙闭上了眼睛,却一时间还是没有睡着。
陆怀沙实在太怪了,她翻来覆去想了多少遍,也想不清楚他到底认没认出来自己。现在也只好不想了,打算睡着了赶紧把这些烦心事忘掉。
但是一翻身却感觉袖里的内袋压到了个硬硬的小东西。
林涧翻出来暗袋,才发现是装还愿丹的小瓶子。大约之前就被落在了这个口袋里,洗衣服的时候也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