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马雄飞脱口而出。
程爱粼嗦面正嗦得惊天动地,对他的问话置若罔闻。
我是谁?
夜半,程爱粼提着垃圾出门,趿着人字拖穿过黑黢黢的走廊,融入无光的阴影中。
我是谁,我能是谁?
马雄飞,我是你的徒弟,你的爱人。
第18章
*连神明都喜欢*
身无分文是目前最致命的问题。
自2007年至2009年, 程爱粼共兼职着两份工作,16点放学后去IBook书店做收营员,关门落锁后, 20点骑车到县城东南角的HEIGHT超市值夜班。
轮轴熬大夜攒下的钱分成了三部分:三分之一自己留用;三分之一交给玛姬嬷嬷, 她和她合住在孤儿院单栋的小楼里,吃住用度都是嬷嬷打理;剩下的三分之一她会给卡唛的孩子们存起来, 每逢生日节庆, 都需要一笔不菲的花销。
程爱粼傍晚查了银行卡,金额数让她脑门一头冷汗。
简直是过年敲锅盖,穷得丁当响。
星如莹水, 月落清风。
齐贝昂在家中沙发上睡得四仰八叉。
程爱粼立在底楼的瓦灯下抽烟,油黑的老猫翘尾, 摩挲着她脚踝,程爱粼失神凝着它, 脑子开始运筹出奇,拟定着时间管理的四象限, 她不止需要大量钱财,还要以最快速度建立以自我为中心, 向外围辐射的利益关系,不仅是工具性的人脉,还需要共通理念精神的协助支持。
一支烟燃完, 她已笃定了去处——TAMAN JUBLI(银禧花园)。
程爱粼这次要玩大。
一个秘密, 对家愿意出多少钱购之,一个黑料,公关愿意出多少钱掩之。
2018年她领着市署命令去MUKA HEAD(姆加角)夜场化身啤|酒|妹当卧底时, 曾带回了难以估量的情报,马雄飞看得乍舌, 问她怎么做到的。
“听。”程爱粼老实答复。
“听?就是听?”马雄飞惊异,听能听出这么详尽的内幕材料。
对,就是听!
程爱粼在三个月内混迹了姆加角的所有酒桌,将那些酒客嘴里毫不相干的八卦取入耳中,凭借着过人的记忆将消息交叠,归类。理着理着,就理出了彭亨州冰山下真正的权势热力图,拿到擢发难数的权|商|黑料。”
那是第一次,程爱粼见马雄飞笑得那么畅然。
马雄飞自豪极了,他这个徒弟无时无刻不冲击着他对聪慧的认知。他用酒精棉涂抹着她发炎的耳洞,又捏了捏她鼻子,“鬼机灵。”
这是她的天赋。
注重细枝末节,分类、细化、整理,将头脑中一切有用信息分门别类后做成索引,形成强大的数据库。
这一次,程爱粼食指一弹,烟头抛进一处水洼,“嘶嗄”一声堙灭。
这一次,她要用这天赋换取实质性的利益。
如果说姆加角是关丹夜|场的佼佼者。
那么银禧花园便是权|商联盟小憩、打侃、附庸风雅的后花园。
它的掌权人谢氏,在白色拉者二世执政期间“过蕃”,定居于砂拉越州从事海外贸易,几经山重水复,家族也抵达鼎盛,银禧花园便是家产之一。
外观是三层西班牙建筑。
内里装潢则回溯了30年代大上海风情的复古腔调。美酒佳酿与醇鲜沪菜彼此胶合,爵士乐带着靡靡之音,昏昧中渲染出飞金走玉的十里洋场。
程爱粼雷厉风行的上楼,齐贝昂和她身型差不多,她拉开衣柜翻找,拼凑出曾经的战衣。
宝蓝的碎花纱笼,腰间覆一条墨绿的宽腰带,现在的她比十年后瘦,两份兼职挤占了太多时间,让她无法准时就餐,她的腰姿柔若无骨,步步惹人生怜。没有真珍珠,就在耳上挂两个琥珀黄的耀石,她揉搓着藻发,换上黑色的高跟,用最后一笔钱打车去了银禧。
她要毛遂自荐。
凌晨3点20分。
银禧花园2层没有灯氲的角落,月光一团团从窗外映入,似旷野般苍凉。两个男人对坐着,地上投出长长黑影,是马雄飞和污点证人阿贵。
穿旗袍的烫发女人朱唇皓齿。
半坐在一圆形小台的高脚椅上哼唱着《苏州河》。
“……夜留下一片寂寞,河边不见人影一个,我挽着你,你挽着我,暗的街上来往走着。夜留下一片寂寞,河边只有我们两个,星星在笑,风儿在妒,轻轻吹起我的衣裳……”
一熟悉的身影从老板谢祥德的洽谈室出来,马雄飞眸子一跳一眯,程爱粼?
浓妆艳抹生生将她拔高了年岁,晚上18点一起吃大肠面的素颜和白T,对比着此时,像是个不真切的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