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去朝露殿的时候, 也没有很大的把握, 却不想老天都在帮她,他果然在那里。
原本是想着装晕, 但若陛下事后问起太医, 必会露馅, 于是她便来了出真晕。
其实也很简单,只要夜里开窗睡觉, 并且冲泡凉水,必然会受热症,然后再在帕子里放点容易让人昏迷的药,咳嗽的时候闻上一闻,便会顺利晕过去。
而且,这个法子,只会让太医误以为是受风寒的缘故。
皇帝松了松她的手,却没有放开,回她:“太医说你受了风寒,这两天进食少,身子没能撑住,故而晕过去,现在可好些了?”
贵妃微微点头:“这两天臣妾胃口不好,不过现下有些饿了。”
皇帝面上一喜,忙吩咐人:“快,燕窝备好了吗?”
花嬷嬷立马端上来:“陛下,早就备好了,兑了牛乳,娘娘最爱吃了。”
皇帝接过燕窝,用勺子搅拌了下,小心翼翼地送到贵妃唇边:“来,太医说你刚醒,不宜大补,等你身子好些,孤再让御膳房送些烤乳鸽和红烧狮子头来。”
贵妃张嘴,浅尝了口,其实嘴巴里没味,但还是很配合地咽下。
正所谓小别胜新婚,一月有余不见,又见贵妃清瘦许多,皇帝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有些抽地痛。
吃了小半碗,贵妃就吃不下了,皇帝将碗递给花嬷嬷,挥手让她下去。
花嬷嬷退下后,皇帝转而看向贵妃,伸手摸了摸她光滑细腻的脸,声音一如既往地低沉:“贵妃,你瘦了。”
贵妃嘴角弯了弯:“虞美人遇喜,陛下到是春光满面,比之前更加丰神俊朗了。”
可不是,正值壮年,现在又喜当爹,能不开心么?
皇帝闻言,宠溺地朝她笑:“这话怎么听着这么酸?娇娇,你若喜欢孩子,孤便把虞美人的孩子给你带如何?”
贵妃一听,震惊地张大嘴巴:“陛下莫要唬臣妾。”
她是不会要别人孩子的,这不相当于要虞美人的命吗?
她曾经失去过小公主,知道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皇帝却道:“虞美人位份低,论规矩,孩子不能留在身边抚养,孤替孩子找个养母,也是为了他们母子俩好。”
虽规矩是规矩,但到底还不是陛下一句话的事?只要陛下肯点头,虞美人的孩子自然是可以留在身边。
贵妃回握他的手,摇了下头:“陛下,小公主既然已经回到臣妾的身边,臣妾已经心满意足了。孩子都是母亲的命,臣妾怎么能忍心夺走虞美人的孩子呢?还请陛下恩准,虞美人的孩子能留在她身边抚养。”
皇帝闻言,却没有松口:“你呀,等孩子生下来,说不定就有抚养的心思了,先不着急回孤,知道了吗?”
贵妃无奈地点头,心道无论她再如何喜欢孩子,也不会夺走别人的孩子。
这时,门外传来花嬷嬷的声音:“陛下,公主来见娘娘了。”
皇帝松开贵妃的手,坐直身子,让花嬷嬷传张素素进来。
张素素原先来过一次,但那时贵妃还昏睡着,没留多久就走了,现下听说贵妃醒来,便换了身月白色长纱,戴着贵妃亲赏的蝴蝶步摇,施施然走了进来。
进来后,礼数周全地给皇帝贵妃行礼,皇帝喊她平身,又赐了座。
张素素一坐下,便神情紧张地看着贵妃道:“母妃,听到你晕倒的消息,儿臣可吓坏了!”
贵妃脸上有了些气色,说话也不像刚醒来时那么虚了:“母妃没事,现下好多了。”
张素素脸上涌上自责,低低抽泣地说:“都是儿臣不孝,惹得母妃担忧,若不是为了儿臣的事,母妃也不会劳累到病倒。”
这话其实也不假,如果不是为了那张二宝,贵妃依旧是那个受宠到令后妃牙根痒痒的贵妃,哪里需要来这一招?
不过,这些微末争宠手段,她不是不会,只是很多年不用了而已。
贵妃勉笑道:“素素多心了,是母妃自己不小心受寒,不关你的事,母妃和你父皇是向来知道你孝顺的。”
贵妃一向喊张素素为“素素”,虽然亲切,但又好像是另一种提醒,提醒她永远是那个村姑张素素,而不是什么金枝玉叶。
同样,张素素也不喜欢“昭素”这个封号,更不喜欢“素锦”这个赐名,仿佛这一生都离不开个“素”字。
可是她也无可奈何,这封号和赐名是皇上定的,她即便再有不满,也必须千恩万谢地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