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道根本不重,小孩却装模做样的哀嚎起来:“哎哟喂,娘亲,爹爹打我,好痛好痛!”
家主被他气得胡子乱飞,指着他对身后女子道:“鸢儿,他污蔑我啊,这小子学坏了,你看看这不打能行吗?”
“我没有污蔑人,呜呜好痛哟。”
女子立在不远处,被他们父子俩演的戏逗得前仰后合,乐不可支地哈哈大笑。
沈檀漆静静看着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竟也忍不住跟着她一起轻轻的笑。
真好啊,真好。
明明是这样美好的画面,可是为什么,他却如此想要落泪。
家主踩在树干上,一边爬树一边唠唠叨叨地骂着:“下回你滚远点去放,这片种这么多柳树,哪棵树上没有缠过你的风筝?”
小孩看着他辛苦爬树,偷偷摸摸地做着鬼脸吐舌头:“嘿嘿,我就不要,我要爹给我摘!”
听到他的话,家主被气得转过脸来,正好看见小孩在朝他做鬼脸,咬牙切齿道:“你等我下去,你看你老子揍不揍你。”
“你揍我我就让娘亲揍你,”小孩绕着柳树转圈圈,拿着风筝线,把树上的家主给捆得严严实实,“爹爹下不来咯,太好咯——”
小孩得逞地叉着腰,看着树上被风筝线五花大绑的家主,说道:“我今天就要去嵘云宗拜师,你再也拦不住我了。”
闻言,家主眼睛一瞪,手上一使劲,把风筝线给拽断,和地上的小孩对上目光:“你还没忘了那破嵘云宗,我看你是没吃够打。”
小孩脸上的笑顿然僵住,头也不回地往娘亲怀里跑:“娘亲救命,爹又要打我!”
家主从树上跳下来,手心还抓着那风筝,绕着女子追着小孩要打:“你个臭小子,咱家这么大家业你不要,跑去给人家当小弟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你会干什么?”
“我会练剑,我会得多着呐!”小孩不甘示弱地喊,结果脚下一个不小心摔在地,被家主逮个正着,紧接着便一巴掌落在屁股上。
半晌,被家主狠狠教训了一通,小孩抱着风筝,强忍着眼泪,咬紧唇瓣。
家主睨他一眼,哼笑道:“知道错了么,好好认错,答应以后再也不修仙,爹今天就放过你。”
小孩把唇咬的死死的,屁股还疼得厉害,眼睛却那样固执而坚定:“我要修仙,我要当最厉害的修士,我要惩恶扬善,当大英雄!”
话音落下,家主的脸色越来越黑,越来越沉,盯着肩头发抖的小孩,小脸哭得皱巴巴的,摔过一次,还脏兮兮的,活像个小泥猴。
片刻,他想到这个比喻,竟然自己憋不住笑了,兴许是笑出声又觉得有些丢脸,伸手给了小孩一个脑瓜崩,低声道:“你知道什么,还当大英雄,想得倒美。”
小孩捂住额头,故作成熟地皱紧眉毛:“总之,你别管了,我以后长大变厉害,可以罩着你。”
家主和女子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两人都笑得不能自己,家主指着小孩的鼻子,说道:“就你啊,就你?”
“就我。”小孩吸了吸鼻子,擦掉脸侧的泥土,挺起胸膛,“我一定可以的。爹,娘,你们不相信吗?”
听到小孩的质问,家主的笑声一下子哑在喉咙里,他怔愣地看着面前的小孩,明明还没有家门口石狮子高,却那么倔强笃定,认真地问出这样的话来。
良久,家主和身旁浅笑着的女子对视上目光,又有些无奈看向小孩道:“真那么想去?”
小孩毫不犹豫重重的点头,攥紧两个小拳头,高高举起:“我,要,去。”
家主心头酸涩,叹息了声,伸手把他脑瓜顶的树叶子一一摘下,又轻轻拍去他衣衫上的灰尘,似是低低骂了句什么,沈檀漆没能听清。
他好奇地缓缓走近,听到家主口中说的是,“傻小子,爹可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啊。”
“修仙之路道阻且长,其中艰难困苦,岂是凡人能轻易承受的,你自小身子骨弱,常常生病,你叫我……你叫我和你娘如何放得下心。”
霎那间,沈檀漆眼眶微热,刚想要凑上前去,面前却浮现出了一片碎光,他踟蹰了阵,目光落在家主和女子身上。
“罢了,罢了。”家主挤出一丝笑,看向旁边的女子,说道:“改日你带他去飞鸾宗见见世面,正好途径裕冬,你也好回娘家看看。孩子生下来就是关不住的,这小子,会比他爹有出息。”
女子擦拭掉眼角的泪,知道这是默许的意思,点头笑着道:“谁说不是呢,我们阿漆有抱负,天生就是干大事的人,沈家是关不住他的,以后修真界一定会有咱们阿漆一方天地。”
家主闭了闭眼,压下喉头的哽咽,状似随意地低声说道:“不求他飞升得道,我但求他,岁岁平安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