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诛心之语！卫粼闻言脚步一顿，扭头目光狠戾地望着她，“你可知胡诌乱道、污蔑他人的下场？”
“我对天发誓，所言无半句虚假！那日卯时，我亲眼看见殷姑娘在后门与一男子幽会，并将世子的印交给了他，之后没过多久，便传来了国公爷身亡的消息！这一切，都是殷姑娘设计的！世子莫要被那心如蛇蝎之人蒙蔽了啊！”
第五十五章
酉时, 扶楚将自己的衣物收拾妥帖，便循着小路来至卫粼院中。
不同于离去时的热闹，此刻卫粼院中静悄悄的, 庭院空无一人, 就连灯火都未尽数点燃。
扶楚看着地上东倒西歪的箱匣，心内不禁疑惑，她离开也有一两个时辰了，按常来说, 早该拾掇好了才是，怎跟自己走前没甚么差别。
抬眼望去, 唯主屋处有细微光亮，知晓卫粼定在在内, 便跨过箱匣朝主屋走去, 只是, 刚踏身入内，她便察觉到有几分不同寻常的气息。
圆桌上, 小小一盏烛火摇曳，灯芯轻微晃动, 似灭非灭, 投下幽明瞬转的光线。
卫粼坐在最后面的案椅子上，整个人都隐在昏暗之中, 辨不清神色。
屋内死一般的寂静, 徒留烛火燃烧, 发出点滴噼啪声响。
扶楚顺着方向，一眼便看见了书案处的卫粼, 以及, 案上摆放着的那个黛色锦盒。
见此情形, 扶楚心中一紧，胸口不安地跳动起来，被她强行按下。
“天都黑了，怎不多点盏灯？”她状若无事一般，轻巧地抛出话语，提步来至卫粼的面前，伸手拿起案沿处的灯盏。
女子声音回荡在屋内，卫粼一言未发，眸光却直直注视着她，棱角分明的轮廓染着淡淡的疏离和冷漠。
扶楚刻意半掩着眼眸，除了进来的第一眼，之后再没与他目光相对。
烛火如同二人的心绪，明暗交替，是明非明，似暗是暗。
她举着灯盏来至圆桌旁，揭开盏盖借取烛火，空白的灯芯瞬间被点燃，屋内一下便亮堂了起来，烛光照耀之下，一切都无所遁形。
扶楚回到卫粼面前，将灯盏放回原位。
“看，这不就亮了许多。”扶楚扬起微笑，有点讨好的意味。
卫粼目光只淡淡一扫，随即又移回女子身上，手指不急不缓地敲打着案台，牵动着女子的心神。
他分明听见了，却不置一词，故意冷落着她。
扶楚暗暗呼出一口气，然后抬起目光，望入卫粼眼中。
“对了，我来时仍见外头一地箱匣，可是物件太多了不便利？”说完也不等卫粼答话，继续说道：“嗯，我方才想了想，行军打仗是该轻装上阵，便按你原先习惯，捡常用的带上便是。”
语速极快，出卖了她的心慌，她不自在地看向窗外，“天色不早了，不是要去婵儿那用膳吗？我们快走吧，莫让她等急了。”
说罢，便想上前挽起卫粼的手臂。
敲打案台的手终于停下，卫粼收回目光，眸底翻涌着晦暗不明的神色，他将锦盒往扶楚的方向推了推，唇瓣微启，“这东西，你可认得？”
视线再一次回到那黛色锦盒上，扶楚眼皮几不可察地一跳，她强撑着，装作从未见过一般，“这是何物？我从未见过...”
男子眸光暗下，轻声哼笑，显然并不相信扶楚的说辞，“是吗？果真从未见过？你再好好想想。”
“我……”望着男子陌生的神色，扶楚藏在袖口的手指不停地搅动着，指间皮肉都快被她刮下了，心中无比煎熬。
此刻脑海正天人交战：
说吧，告诉他吧！
说？说什么？如何说？...说她曾想盗取私印，置他们一家于死地吗！
扶楚双唇张了又张，却迟迟未能发出一句。
若是被卫粼知道，自己那残忍自私的丑陋面目，二人之间便永远留有一根刺，如今所拥有的，又能持续多久呢？
想到国公身死对卫粼的打击，扶楚心知此事绝不可能轻巧揭过...她现在已经一无所有，只剩他了啊......若是连他都失去...
扶楚闭上双目，不，她根本不敢想...
最终，女子双唇紧抿着，不发一语。心中仍抱有一丝希望，此事只要幕后之人不说，那便可以一直一直瞒下去……
卫粼好似早有所料一般，也不继续逼问，他伸手将案上的锦盒打开，并把里头的东西全部倒出。
“卫氏私印，是不是你取走的？”
“我没……”质问的声音传入耳中，扶楚下意识反驳，但目及案上的物件，还未出口的话语便被生生堵在了喉里，戛然而止。
扶楚缓缓摇头，不可能，这不可能，她明明放回去了的！
四尺半的案桌上，只有一盏烛火、一个锦盒，以及一张皱巴巴的红纸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