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人都在猜测陛下是否龙驭宾天,京城上下人心惶惶, 生怕一个不小心卷入了大人物的争夺之中。
仿佛一夜之间, 宫中形势波云诡谲,连他这个感知力弱的人都能感受到不一样的气氛。
可陛下说不会有事的。
骗子。
元溪咬着唇下的软肉,十几年来不曾有过的怨念此时充斥着他的心脏。
陛下让他在她跳下来之后及时唤来人, 将她围的水泄不通,当时在场的人谁也看不见她的脸。
可他看见了。
他看见满目的鲜血, 看见陛下如同尸体般躺在地上, 若不是胸口因为呼吸而喘动, 他几乎以为她死了。
元溪慢慢靠近床沿,绿腰姐姐不让他直视陛下, 说是会有很严重的惩罚。可他现在不仅看了,还从头到脚,一寸一寸刮过,一点都没漏下。
陛下醒来,会惩罚他吗?
元溪略显困惑地歪头。
睡着的陛下一点都不好看,脸上一点都没有生气。她应该是充满朝气的,她要笑起来才好看,就像那日教他笑一样。
床上的人安安静静的,好像做什么都不会反抗。
这个画面...好像似曾相识?
元溪想起那本图册里的人,好像...他们也是这样?
他弯腰倾下身子,脸与陛下靠得极近。
他还没有看过,陛下说,让他好好学习,画上的是两人,可他只有一个人。那么,他可以找陛下一起学习吗?
苍白的清秀脸庞近在咫尺,他只需要稍微低下头就能碰到她。
陛下仿佛整暇以待,元溪却突然没了勇气,他偏头不敢再看昏迷着的陛下,视线慌乱移开,直起腰转身背对她。
还是等陛下醒了再问她吧?
毕竟,是陛下说的,让他好好学习,陛下要负责的不是吗?
元溪在心底这么跟自己说道。
他垂眸,所以我的陛下啊,快快醒来吧。
元溪也不知心底忽然涌现的情绪是什么,有些酸涩,又有些发苦。
陛下还没教到这儿呢。
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悲伤,快得让人抓不住。
等陛下醒了,一定要好好问问她,这种发酸又发苦的情绪是什么。
元溪叹了口气,拿起空托盘,转身便向殿门口走去。
大门轻轻发出“嘎吱——”声,为了不吵到陛下,他只小心地推开一半,正要探出身子,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细细的呼唤。
“元溪?”
他倏地僵在门口,不敢回头去看床上的人,以为是自己精神恍惚出现了错觉。
可...万一不是幻觉呢?
他抱着一丝侥幸,缓缓回头,只见那人靠在床边,好看的唇间盈着一抹熟悉的笑意,正眼含打趣地看着他,仿佛在笑话他怎么如此呆。
元溪清晰地听见脑海中某根神思断掉的声音,眼眸微润,酸涩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乐清虚弱地朝他招招手,“怎么在那站着,到我身边来。”
元溪咬着嘴唇内侧,不错眼地盯着床上的人,脚下生风般迅速往乐清方靠去。
因为一点余光都没分给地面,他一时不慎被旁边的椅子绊倒,正好扑到了乐清身边。
乐清笑道:“还好你还没长大,若是再大些,这一摔就扑到我身上了,我现在可禁不起你这一扑。”
元溪索性抱着乐清的被子,直起上半身紧紧凝视着乐清的脸,仿佛在确认她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是真的...还是我在做梦?”
乐清好笑地看着他,“你觉得我是真的还是假的?”
元溪尚在迷蒙中,双眼微蹙,“陛下不会像你这样。”
乐清挑眉,“哪样?”
“陛下总是朝气十足,而你...”元溪视线流连在乐清惨白的脸上,果断下了结论,“太弱了。”
乐清哭笑不得,太弱了?
元溪忽地眨眨眼,眸中亮亮,“既然是在梦里,那我是不是可以主宰我的梦境?”
这孩子怎么了?
乐清眉梢带笑,等着元溪的下言。
谁曾想,元溪忽地凑上去,将唇角贴在了乐清额间,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退开,眼睛亮亮的,“既然是我的梦,那我这样也可以吧?”
乐清傻眼了,额头上仿佛还留有元溪柔软的嘴唇的温度,她难以置信地僵在原地,视线艰难地寸寸下移,直到看到元溪懵懂的脸。
她怒意顿生,刚想开口斥责元溪的举动,就听得元溪困惑道:“你不是假的吗?怎么额头还有温度?”
乐清的怒气忽然顶在喉咙里,像是被风吹散一般,散了。
但她还是心痛自己养的白菜学坏了,“梦里你就可以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