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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东, 南军将营。
“军师。”一名甲胄装扮的小兵抱拳道,“昨日夜里偷袭了周军在邢州的驻地, 共缴获兵器包括刀枪剑戟六千一百二十九把,粮草八千三百二十七石,战俘三千四百余名。”
被称作军师的人坐在上首,听到他的禀告时,他手指微顿,“此次作战,敌营一共多少人?”
小兵如实道:“共四千余名。”
祁钰眉头蹙起,“怎么会缴获这么多兵器粮草?”这一路来的顺利,就像是有人故意给他们送来的一样。
他正疑惑着,门口突然响起一道洋溢着喜悦的声音,“如何?我都给你打回来了。”
祁钰向门口望去,只见一着黑衣简装的杏目男子扬开门帘,径直走了进来。
“嗯。”他草草应了一声。
小兵冲谢霁抱拳行了一礼,随后便出了将营。
谢霁不满道:“我可是把最重要的邢州打下来了,你就这个反应?”
祁钰斜睨了他一眼,又将注意放在手中的战报上,“这次是必胜的局面,你若是输了,我才会给你几分眼神。”
谢霁从祁钰桌上顺起一个果子,向上抛起又接到手上,“好歹我们同为叛变的周朝人,你怎么这么无情。”
祁钰神色不变,只丢给谢霁一个眼神,“我是一早便跟南主一起建军,你不一样,你是半路叛逃来的。”
谢霁张了张口,神情莫名哀怨道:“当初骗我来时,说的千般好万般好,到手了又不珍惜,我可算是看清你了。”
祁钰啄一口热茶,“既然已经上了贼船,再想下去是不可能了,就算我千万般嫌弃,也没办法将你推下去。”
谢霁咬一口手里的果子,“真是无情啊。”他颇怀可惜地摇摇头,又看了看独自一人的祁钰,问道:“夜九呢?怎么只有你一人?”
祁钰淡淡道:“他到后方筹备粮资去了。”
谢霁笑道:“抓住了命脉啊。”
祁钰不理他。
谢霁眼睛一转,靠近祁钰的主桌,手掌撑在桌面上,屈身低声道:“我倒是有些好奇,你...是怎么会与南主一起反叛建军的?”
祁钰在军情报上落下朱笔,听了这话他笔势微顿,谢霁视线落在笔迹被晕染了的白纸上,“你们家...不是挺厉害的吗?”
祁钰丢下笔,拿起刚放下的茶杯,茶水微微荡漾起几分涟漪,“朝堂不稳,若仍为此局面,乱世将起。”他吹开一片茶叶,“与其等着家国倾颓,不若在敌人来袭之前,先一步自割腐肉,总比沉浸于欢歌笑语的假象为好。”
谢霁挑眉,“你爹...不是想要那个位子吗?”犯得着辛苦来此吗?
祁钰看他,“你舅舅...不是最忠君爱国吗?”所以你来这做什么?
两人沉默对视,彼此都从眼神中看出了对方的意思,谢霁无言以对,将手里啃了一半的果子丢了过去,被祁钰接个正好,又稳稳放在他眼前,“如今在打仗,不要浪费粮食。”
谢霁眼睛一亮,“练过?”
祁钰不理他,“你有空不若去练练兵。”
谢霁张唇又合上,扭捏了一番,“...昨日打下的邢州驻军里带兵的将士是我舅舅的旧部,以前还教过我几招...”
祁钰明白了他的意思,难得的调侃一番,“你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他偏头又拿起一份军情,随意道:“既是长辈,便将他们安排到后方好好将养着,南军不会随意杀人。”
这种难得的将士,待新朝建立还有大用,不能浪费了。
谢霁提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松了口气。
祁钰意识到他的放松,“怎么?怕南主是骗你的? ”看见谢霁并不否认的样子,他又道:“南主要的是万事太平,以暴力手段剖出腐肉是无奈之举,将才难得,她不会随意处死一个在将来能对社稷有助的人。”
他轻睨了一眼谢霁,“明天要继续北上,估计这月打下徐州,围攻京城。”祁钰视线落在谢霁还带着血迹的衣摆,“你先下去休置一晚,养精蓄锐以待来日。”
谢霁得了满意的答复,也不再纠结,刚要出门,他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道:“对了。”
祁钰闻声抬眸看他,只见谢霁杏眼微凝,有些疑惑道:“最近几次交兵,我总觉得赢得太过轻松,若不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恐怕还真觉得自己是天生将星了,难道真的是我太厉害了?”
话是这么说,可他的语气丝毫没有谦卑的意思,反而露出几分毫不掩饰的意气,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一点都不让人心生厌烦,只会觉得本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