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姐不让你和你父亲动手,自然是见过他真正动手的样子。”
穆嘉翊微偏头,睨着看他,语气里又带着点狠劲,“你连保护她都做不到,怎么好意思添麻烦的。”
“……”
少年清冷的声线化成无形的手,紧紧捏住易驰生的喉咙,他面色白了几分,“你什么意思?”
穆嘉翊没再应声,嘴角轻扯,在他失神的表情上观察片刻。
相必他也应该懂了。
易保万多少沾了点重男轻女,他没被易保万打过,天不怕地不怕,就轻易产生硬碰硬的想法。
那时忧呢,时忧的心理创伤怎么抚平。
穆嘉翊这才站起身,手插兜,单薄衬衫下的身形精瘦挺拔,“你以为我想管你,想教育你?如果不是为了时忧,我压根不会多说一句。”
他们俩的关系,说好听点是同学、朋友、兄弟,说实在点也不过是认识了半年,出于最开始的惺惺相惜才产生交集。
本来就算不上多亲近,他又何必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就连郁风林的家事他都鲜少主动过问。
冷白的灯光下,穆嘉翊微抬下颌,拍了拍易驰生的肩膀,“听话,给你姐姐道歉。”
很明显,病床上的男生身形带了点抖。
他眼神空洞洞的,思绪还停留在穆嘉翊刚刚告诉他的真相上。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小时候时忧会把他关在房间里,一遍一遍告诉他外面闷重巨大的声响是雷声。
因为她亲眼见证过、经历过那些激烈疯狂的争斗与打骂。
易驰生手中的拳头不自觉紧了紧,因为用力而掐出一片月白颜色。
莫大的心疼和愧疚爬上来,他重新抬头,开口有些艰涩,“我知道了……”
复又执拗地别过脸,“不过,你对我姐的司马昭之心,是不是太明显了点。”
“有问题么。”穆嘉翊坦荡承认。
易驰生更加不让步:“我能认真告诉你,没戏。”
在他笃定的否认声中,穆嘉翊面无表情地抬了抬眉梢,好似听到了一个平平无奇的笑话。
他慢悠悠地倚在墙边,没有半点恼怒。
秋夜风雨萧瑟,他却想起了上次在后山的画面。
午后的阳光穿梭他们之间,少女在遇见他之后,无措又慌乱地藏起两张相纸。
时忧害羞的模样像是含苞待放的花尖,成为漫山遍野中独一份的可爱。
哲学上说意识决定行为,时忧虽然没开窍,动作举止却骗不了人。
所以那一刻,穆嘉翊告诉时忧,也告诉自己。
他会期待花开。
冰凉的雨丝打在身上,穆嘉翊沉浸在回忆中,浑然不觉。
清冷冷的少年倚在易驰生对面,浅淡的一点笑意却映在眸中,为病房里的色调都添上一点暖意。
良久才慢条斯理反问,“没戏?”
他笑:“我看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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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易驰生认认真真的一遍认错之下,时忧和他终于彻底和好。
唯独见他和穆嘉翊有点闹别扭。
时忧深知青春期小男生的心思如同海底针,再也不多此一举去探究。
不过幸运的是,易保万在家没待几天,又出去跑单了。
自他事业崩盘,之前一起喝酒赌博的狐朋狗友就带他一起去外面当司机跑滴滴业务,渝城西站和北机场是他们大多时候盘踞地,那人多客多,赚的钱够他们玩乐。
见不到她那令人唾弃的父亲,时忧简直心情舒畅。
温芙和她讨论班级英语角事宜的时候,都明显感觉她又恢复了从前元气满满的样子。
她收回视线,温和地笑,“英语组组长要求今明两天之内就完成哦。”
“好!”时忧虽然觉得困难,还是一口应下。
前几天这事因为接待外宾给耽误了,现在全年级就剩他们班没设置好英语角。
她点头,却把温芙叫住,“你等一下。”
易驰生适时从十九班的后门进来,提了一杯奶茶和一个小蛋糕放在低马尾女生面前。
“给你的,谢谢那天晚上送我去医院。”他朝温芙笑,鲜少这么正式和人道谢,不自然地挠着后脑勺。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表白现场。
时忧在旁边偷笑,宋熙西也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凑过来,低声讨论:“这小子又不是没和女生说过话,这么这会儿……还脸红上了!”
她用的是气音,听上去音量不大,倒也能完完整整传入身边几个人的耳朵里。
“……”易驰生满头黑线,“反正没你们俩的份!”
“切,姐还不稀罕。”宋熙西也怕温芙尴尬,没多打趣,拉着时忧走开。
自从她发觉郁风林和温芙之间一清二白的关系,和她相处的那点别扭和酸劲不知不觉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