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预感会下雨, 在巷尽头买了把伞。”
言下之意, 就算是下了雨也是去买把伞继续等。
时忧心一揪一揪的, 登时不知道说什么。
穆嘉翊继续解释, “刚好没看到易驰生。”
时忧哼哼唧唧片刻, 垂头丧气,“果然还是倒霉, 这种几率都让我们碰上了……”
“耷拉成什么样了。”穆嘉翊侧眸看她,跟只无精打采的泰迪似的。
时忧抬起头,就听到他继续说, “就算我看到他出门, 我也不会管的。”
所以不用可惜。
“……”
时忧懊恼地鼓了鼓脸颊,有他这么安慰人的吗。
意味不明的轻笑声在耳边响起, 他接着开口。
“毕竟,我可没闲心考虑别人的安危。”
“那你……”话说到一半, 时忧戛然而止。
为什么要在这等她这么久。
或许是那个答案太过明晰, 她一瞬间有些问不出口。
只剩下雨声重重拍打伞面, 时忧闷闷嘟囔,“总是喜欢拐弯抹角。”
穆嘉翊动作僵硬片刻, 目光扫过她微红的耳尖, 也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怎么。
他把时忧拉近了点, 语气硬邦邦,“废话多。”
时忧不满努努嘴,和他一起踏进黑夜。
“我话可是很少的。”
-
渝城每年的十月到十一月都有一段漫长雨季,清冷的秋夜被染上水汽。
易驰生头脑一热出了家门,此刻也是漫无目的不知去向。
他指骨捏着一把顺手从门口拿出来的伞,对即将来临的大雨似有所感。
最终在一个交叉巷口停住,外套大敞的寸头少年吊儿郎当地蹲在路边屋檐下,自顾自含着一根烟咬在齿间。
自从时忧这学期转到渝城,他抽烟的次数越来越少。
但有时,尤其是在这种和她吵完架的情况下,心里那点逆反的念头就冒得格外起劲。
倒不是非要抽这根。
就是想在某些方面,彰显自己的叛逆和不服。
他自己都觉得幼稚。
易驰生扯起唇角自嘲,还是漫不经心从兜里掏出了个打火机。
“啪嗒”一声响,劣质的塑料打火机没冒出半点亮光。
许是没油了,他甩了甩,好不容易重新点燃,一颗颗雨点突然从空中砸落。
他仰头,雨珠就七零八落坠到他粗粝面颊上,像毫无章法的巴掌。
莫名的,易驰生这会儿被磨得没半点脾气了。
他想起他姐,小时候也会打他巴掌,一下一下的,力道跟这雨点都没啥两样。
本来就是挠痒痒的事,他从来没放在心上,时忧却觉得小男孩进入青春期都有自尊心,再也没打过了。
就像刚刚,就算再生气,她也只是蜷缩一团咬紧牙关无声落泪。
时忧很瘦,脊背躬起来时能见轮廓,全身上下都没多少肉,就像是怎么也吃不胖似的。
易驰生眉目沉下来,觉得自己真他妈不是东西。
有什么事情不能待在一起好好讲,他干嘛非要一个人跑出来。
他姐要是担心怎么办,她要是冒着雨出来找他怎么办。
有时候自己真是贱得慌。
狠狠挠了一下寸短的发,他满脸不爽,猛地起身,撑开从家里拿出来的那把格子伞。
抬眸的那一瞬,看到对面街巷的糕点店,一个女孩缩在檐下伸手接雨。
长直发,低马尾,干净整洁,自带一种柔和氛围。
易驰生慢慢悠悠打算移开视线,下一秒却冷不丁跳出来一段记忆。
如果没记错……这是上次运动会,和时忧一起跑接力的二棒?
似乎是隔壁十九班的学委?
易驰生松松散散地穿街而过,在女孩面前停下。
他手伸过去,“给。”
对方似乎也没料到会在这里突然遇见他,清润平和的眼眸晃过一丝诧异,愣神盯了他片刻,还没领会他这句“给”所包含的含义。
易驰生没什么耐心地压了下眉,几乎是强硬地把雨伞塞到她手心。
温芙被迫握住伞柄,再次抬头时,易驰生已经随手盖上连帽衫的帽子,迈步冲入雨中。
她急急追上去,“易驰生!”
“我没时间送你回家。”易驰生自认为好脾气地解释,满腹无奈。
温芙却摇头,“谢谢你,我……不用,你拿着吧。”
这回反倒是他愣了片刻,这姑娘还挺犟。
他这才认认真真打量起面前的女孩来。
典型的乖乖女,却因为模样恬静漂亮,在隔壁几个班被提起的次数其实不少。
但他实在是记不住她名字了。
易驰生足足比她高了一个头,此刻她踮着脚颤颤巍巍举起雨伞,看起来格外费力。
却维持着这个姿势,执意等着他接过。
易驰生微眯起眼,“你一个女孩儿就别和我要强了,拿着伞回家吧。”